消息传回藏珍阁的时候,谢长宁身子懒洋洋地歪倒在一边,手中拎了一壶酒,时不时喝几口,神色透着几分倦怠和醉意。
水月影端坐于她对面,正专注地调试着琴音,抽空望向她,轻声笑道:
“长宁,你这一手瞒天过海倒是精妙,你就不怕那些人下山后说,朔月堂的人根本就没进山?”
谢长宁闻言,抬眸淡淡一瞥,宛如看透一切般的了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活着的人又怎么会说彼此都是为了分一杯羹而互相残杀呢。生存与利益之下,谁又会去追究那背后的真相?”
水月影闻言,不禁笑道:“你倒是拿捏住了人心。”
谢长宁起身,踱至水月影身旁,接过她手中的古筝,仔细地调试着琴弦与筝码。
过了一会儿,她纤细的手指随意一拨,悠扬的旋律便如泉水般流淌而出。
她微微一笑,说道:“人心如琴音,看似简单的几根琴弦,却能演绎出千般变化、万种情绪。拨弦的轻重缓急,正如人心的起伏不定。琴音藏着无数玄机,人心亦是复杂难测,不知下一个音符,下一种心思会是如何。”
水月堂叹口气,食指轻轻推了下谢长宁的额头,悠悠道:“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是历尽千帆的沧桑。”
谢长宁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两辈子的年纪加起来,已过知命之年,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又怎能不沧桑呢?!
水月影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暗暗钦佩。
眼前的女子,身形纤细,却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和果敢,凭借一举之力,就把江湖搅得腥风血雨,要是身为男子,恐怕这江湖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谢长宁似是察觉到了水月影的目光,微微侧头。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水月影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在想,你如此谋略过人,若是男子,定能成就一番更大的霸业。”
谢长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女子又如何?这天下从来就不该有男女之分,只应有能者居之。”
水月影微微一怔,半晌没说话。
谢长宁没待太久,转身慢腾腾地朝外走。
腰间的配饰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宛如一首动听的乐曲。
这两日,小雨纷纷,细细绵绵的雨丝飘落,天地间迷迷朦朦的,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走在桥上。那伞面上的玉兰栩栩如生,仿佛在雨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忽闻岸边有人轻声唤她。
“谢长宁。”
她转身,伞面微微抬起,露出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细雨如丝,织成薄幕,为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抬眸间,见岸边垂柳下,一人身形硕长负手而立。
丝丝细雨洒落他身,晕染了他的衣衫,却无损他半分的气度。深邃眼眸穿过雨幕望着她。
柳丝轻舞,雨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