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
李易疑惑问道:“这也是宗门、门派?”
“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是个学派。”
徐正名解释起来:“自秦汉以来,历经法家、黄老、儒家、玄学、佛道等诸多思潮起伏,但佛道之外的百家余韵,正统传承者多不求肉身长生,是以代代传递,思想不绝,经历南北朝乱世后,为保传承典籍不断绝、不离散、不外流,他们就联合起来,效仿古之稷下学派,成立了许多学派,自大唐一统天下,一匡四海,天下太平,科举渐起,这诸多学派逐渐联合,最终演化为学宫,其学说影响涉及方方面面。”
李易想了想,问道:“这学派听着像是寻常读书人、做学问的人组成的组织,与几大道门、佛宗比起来如何?”
先天真人笑道:“你想问的其实是,学宫看着都是凡人组成,为何大福先寺、药宗无法延缓你往长安去的速度,学宫却可以吧?”
李易并不遮掩自己的心意:“还请前辈教诲。”
“因为有时嘴皮子与笔杆子,比拳头更方便祸乱人心、扰乱天下,反过来亦然,”先天真人就道:“学宫如今所倡导之秩序,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当今皇帝,于神鬼领域中,实是靠着学宫,才将许多足以破坏秩序的力量压制、削弱,所以学宫的建议皇帝也得斟酌考虑……”
顿了顿,她又道:“除此之外,虽然学宫里大部分是不讲长生的为学者,但亦有讲究传承修行的学派,否则这个组织便无从立足,这同样是一支强横力量,且传承悠久,底蕴众多,比之道门中的任何一家都不遑多让,他们同样不好惹。”
说到这,先天真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道:“你若真有几分读书为学的本事,在学宫中好生经营,也得个什么名士、大儒的名头,就是站在皇帝面前,说他两句,也能全身而退,而且这文思之中,也有玄妙,文动天下的人物,定世间法,为百世师,未必就不如飞升之辈!”
“学宫的诞生,与道门也有关系,”洞庆子忽然插了一句,“南北朝时,天师道强盛,曾联合当时的几大道门,建立道宫,想要统合各家,成就道盟,并掀起兵争,波及天下各地……”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这纷争不光是城池地盘之争,还有人心变迁之念,当时作为学宫前身的各学派,成为稳定人心的重要力量,并借此联系,为将来彻底联合,奠定基础。”
李易听到这,便问道关键:“道宫依附于官府?”
“应当说,道宫的许多弟子在官府中为政。”先天真人意味深长的说着:“甚至过去许多天骄人物,也有道宫背景,比如说你们正在追查的那副字帖的书写者。”
“原来如此,那对朝廷而言,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李易没有深问,转而对洞庆子道:“道长,你方才说的道宫、道盟,如今还在?”
“自然还在,只是随着原本几大宗门的衰落、分裂,新兴宗门的崛起,如今的道宫道盟已是个松散至极的组织,只剩下名头,也有名义上的道盟长老,但一个个闲云野鹤,道行深、辈分高,与各宗派都有联系,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觅其踪,久而久之,整个道盟就都散了。”
道宫暂时不好考虑了。
李易思考片刻,又问道:“洛阳有学宫?”
徐正名解释道:“学宫几大派系中,洛阳派本就首屈一指,天下的青年才俊多有来洛阳求学者。”
“还有个问题。”道苯和尚忽的皱眉说着:“这学宫固然没多少约束,但对于拜门加入之人的身世来历,可都要弄个分明。”
“怎么不分明?”先天真人笑了起来,指着李易,“他乃偃师李家之人,贫道查过了,各应文书、凭证一应俱全,甚至有每年事迹,作名之人该是蓄谋已久,从许多年前就准备了。所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她看向了李易。
“我得再了解一下,不可能凭着几位张口一说,就做出决定。”李易思路清晰,“况且,来了洛阳后,一直忙着,都没来得及好生逛一逛,此番事件说明,还是有必要了解当地、做些布置,到了关键时刻,才好有后手施展。”
“不错,要通盘了解,不该匆忙决定。”洞庆子点头道:“这期间,贫道可为你引荐几位同道。”
“了解是好的,你刚经历一场人劫风波,也不能真就那么急。”道苯和尚同样点头,“你参悟了珠中秘法,该去寺中再看看相关问卷。”
徐正名却道:“但洛阳君侯可是给了禁足令。”
“旁人来惹我,却禁我的足,毫无道理。“李易摇摇头,“何况,我又不是要离开洛阳,他是洛阳侯,名头如此大,自然该以整个洛阳来圈我。”
他嘴上说着,心里还有一念,那洛阳侯固然厉害,但对方若要借助洛阳之力来禁锢自己,自己反而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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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既定下思路,李易马上又想到一事,于是对几人道:“几位前辈都在,晚辈有一事想要请托帮忙。”
“讲。”
“但说无妨。”
“只管说来。”
李易也不客气,就道:“晚辈嗜书,尤喜卷册完整的典籍,只是家中藏书有限,不知几位……”
“老衲寺中佛经诸多,你可随老衲去往大福先寺。”
“贫道为你引荐几位同道,道经管够。”
老和尚、老道士路数不变。
倒是先天真人的话,让李易眼中一亮——
她道:“几年前,学宫与皇帝合力,开创了一座集贤书院,要纳天下藏书,包罗万象,市面上但有文卷,只要稍有流传,就会被搜刮、收录,你若能入学宫,寻着机会,做个书馆记事,还愁没有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