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冉说“没”,陈疚勾唇笑了笑,语气里原本带着的一分责怪也淡去了。
公玉夷喝了盏茶,才在一旁帮腔道:“瑾舟与我本来都要走了,他仅看见一个人影翻进了未央宫,便断定是你,二话不说就折返了,乔乔姑娘,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一个人。”
乔冉同陈疚坐的近,能清晰的看到长睫下的黑瞳,深而静,装着她的影子。
乔冉心想,等阿宁的事情了了,得好好坐下来同陈瑾舟说说这些事了。
陈疚淡淡道:“别吓唬她了。”
公玉夷端着茶杯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冉疑惑道:“话说回来,你俩怎么会在未央宫?”
公玉夷本就在宫内当值,又身居高位,避开耳目在这宫中来去自如并不难,可陈疚安分守己啊,怎么也能干出半夜去听人家墙角的事,多累得慌。
三人或许都想到了未央宫内不宜相说的场景,不约而同的喝茶掩饰听到的春色,陈疚放下茶盏,“你能查到想到的,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乔冉恍然大悟,“你是说……”
“嗯。”陈疚微一点头,“姜大夫人没有道理不同意这门婚事,往未央宫跑了几次,婚事丢了却也不见着急,姜府甚至一点儿动静都没,顺着查也就知道了。”
乔冉:“所以是林芷兰同姜大夫人说了什么,她知道这门婚事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绝路?另有人在圣上耳朵吹吹风,便用阿宁去替了姜二小姐。”
但是林芷兰图什么呢?姜府并不能帮她什么,姜儒和闻绍也是一文一武,二人在朝中也不见得有多对付,阻拦姜府,推陈府上位,用意为何?
乔冉对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并不深,因此到了关键处便很难转过弯来,立马露出一脸迷茫,傻愣愣的等着陈疚解答。
陈疚似乎同她心有灵犀,知道她心中所想,“乔乔你今夜也看到了,闻绍同林娘娘之间有旧情,且不是一两日了。”
“那能没看出来吗,”乔冉道:“我还听见闻绍要带林贵妃私奔呢,你说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他闻绍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公玉夷沉稳开口,“这是一桩多年的旧事了,我也没想到闻绍是当日闻太师的血脉。”
朝堂旧事,乔冉更不清楚了,认真听着。
“林贵妃出嫁之前,便听说和闻太师来往密切,传言是要说亲了,闻太师当年也是清流一脉,颇有威望,”公玉夷年少时倒是见过闻太师,是位才华横溢的老者,他唏嘘道:“可后来闻府出了变故,一脉清流被抄家流放,彼时的国舅爷林府上下,也立刻断了与闻府的联系。谁能想到,闻绍不仅躲过了当初的流放,还步步高升,多年来一直斡旋在宫中。”
闻绍是闻太师的幼子,事发当年也不过是个不经事的少年而已,闻太师即使蒙难,可也根基深厚,用尽全力护住幼子也情有可原。
乔冉听了这些陈年往事,只觉得如梦如幻,于她而言就是睡前故事一般,她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更不会因此同情闻绍。
陈疚接着道:“闻府当年获罪是实实在在的,怪就怪在闻太师一生注重清誉,却治家不严出了大逆不道之徒。”
“那这事和陈府有什么干系?”乔冉云里雾里的搭了句,陈疚静默了一会,扶着案桌起身,信步在乔冉面前走过,背过身看向窗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父亲曾也是闻太师的学生,当年闻家获罪,求助过父亲,可时运不济,终究是造化弄人。”
乔冉歇了声,所以陈相当年没有施以援手,闻绍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了?
公玉夷淡淡道:“陈年往事罢了,也不怪你父亲,瑾舟别多想。”
陈疚回过身,笑了笑,“无妨,本就是一桩旧事而已,偏偏有人记了这么多年,恩将仇报了。”
原来陈相当年并非见死不救,而是从外地赶回来时已经迟了,闻府已经发落,可流放的路上,陈相一直默默相互,直至闻太师归西,都是陈相暗中亲自操办的。
公玉夷叹气,“想必闻绍长大成人以来,都记恨着这件事呢,瑾舟,你还记不记得皇城司近五年来查办过多少案子?处置过多少官员?”
陈疚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瞬间沉了沉色,“经闻绍之手的,确实有不少官员落马,京里京外,五年来闻绍竟一刻也不曾停歇。”
“凡是牵扯进当年闻府一案中的人,闻绍都没想着放过,”公玉夷后知后觉,自己到如今才发现此事,“况且这个案子也都是经了我的手的,我也没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