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端详一阵,疑惑道:
“怎么只有黄豆没有肉啊。”
随后又看向我的猪肉罐头,问道:
“我跟你换换成吗?”
这老和尚还挺挑。
我反问道:
“你个和尚还吃肉?”
“此乃三净肉,这肉不是别人为我所杀,杀的时候,不是我亲眼见,不是我亲耳闻,与我没有因果相关,我何尝吃不得呀。”
老和尚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为自己辨经。
我也没有难为他的打算,也不关心他破不破戒,爽快地将我俩的罐头换了过来。
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拿起地上一块碎裂的瓢状石块,就那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原来这家伙餐具都备好了,就等着我开口。
外面的冰雹虽然停了,但紧接着的暴雪却没有丝毫手软的打算,看不清方向不说,雪甚至从木窗的缝隙中倒灌进来,外面完全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老和尚将满嘴流油的汁水舔净,用袖子一擦嘴角,随后对我说道:
“我们相见一场,便是有缘,你还请我饱餐了一顿,于情于理我应该回你一礼。”
缘分吗?和平时代,我从来不会觉得人生当中遇见的任何一个人跟我相遇是因为有缘。
但在这个毁灭性的战争后,一路上连人都见不上几个的我,竟然和一个老和尚一起在庙里避雪,不说是缘分似乎又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回礼?”
我堪堪回过神来。
老和尚除了身上的破旧僧衣,白色须发,莫非还真的像金庸小说里那些世外高人一般,藏着什么稀世珍宝吗?
但对我也没用啊,我对天下第一好像没有什么欲望。
还是像济公一样在身上搓出个伸腿瞪眼丸来?
哪怕他敢搓,我也不敢吃啊。
似乎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怀疑,他尴尬地咳嗽两声。
“虽然身无物,但修行多年,我还是有些神通法门在身上的。”
“此神通名为宿命通。”
“虽然以我的能力不可知未来之事,但过去之事,我保证能说上无误。”
我挠了挠头。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知道又怎么样?况且他真的说得准吗?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
开口道:
“小友,你这次是往东北走,目的是找人,对吧。”
“...”
老和尚不顾我的沉默,继续说道。
“你这个人天性薄凉,生性多疑,学生时期独来独往的多,朋友少,做事嫌麻烦,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说你懒惰,对吧。”
“但天性薄凉只是外在表现,内里的精神却像躁动的火山一样沸腾不停,共情能力很强,总爱想些有的没得,其实里面的感情很丰富哦。”
“喂。”我抬起头,表情平静地看向老和尚,“从哪里学的这些套话,这是巴纳姆效应吧,对于模棱两可的语言文字,人们总会下意识地代入到自己,你学的是心理学禅宗吗?”
老和尚笑了笑,转而言道:
“小友息怒,我无意冒犯你,只是像你这样嫌麻烦的人,怎么会愿意带着这个小姑娘一起行动呢?如果我说出其中缘由,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明明围在篝火的旁边,我却不由得后脊生寒。
我仿佛一具手术台上的尸体,静静地等着老和尚用他名为“神通”的裁刀,将我剥皮拆骨,尽数分离,不论是外部还是内部,都透明般展露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