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中通外直的通道,子弹的轨迹甚至没有偏移,直直地从他的脑叶穿过,我甚至能从这个弹孔中看到他脑后的景象。
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在这样的伤势里幸存下来。
除非他早就已经死了。
是的,当我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摘下头盔后散发的隐隐约约的腐臭味,终于确定了这一个离奇的猜测。
不用吃喝,不用休息,不会流血,这一路上的不寻常一下子有了一个清晰明朗的解释。
难怪他一直不肯褪去这一身铁甲。
若不是因为气候的寒冷,他恐怕早就开始腐烂发臭,成为蛆虫的温床了。
“呜。”风吹起他的头发从脑袋的前面吹到后面,这凉意闯过他的大脑,让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好凉,感觉自己通透了。”
的确,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通透了。
他这样说着,打了个寒颤。
“我想起来了......我说自己要做游侠骑士,他们管我的马叫罗西南多。”
跟他们一起那么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匹马叫罗西南多啊。
跟他的主人真的很相配。
“后来.....他们想吃罗西南多的肉,我下定决心要阻止他们,他们便朝我开了枪。”
“结果我又重新站了起来,本来打算逃跑,但他们似乎更害怕,先我一步逃跑了。”
人会害怕无法理解的事。
看见死人重新站起来,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
“我也是在那天开始才想起来,身为骑士,我该有一副自己的铠甲才对。”
“.....”我还以为他能想起自己疯掉之前的事。
不过,从他对马的熟悉来看,我猜测他先前的职业,应当是动物饲养员,或者某个马场的工作人员。
仪式还在继续,我将头盔重新给他戴上。
照理来说,他应当单膝跪下才对,但他现在没有膝盖,不过仅剩的上半身烤着树干,看起来倒是和跪着一边高。
我正打算用斧子当作剑拍打他的颈部和双肩,他却摇了摇头。
“斧子代表野蛮,剑代表文明,本骑士不认可这样的册封。”
我只好将斧子扔到了一边,可我并没有剑,只得伸手朝路雪伸出了手。
她想了想,递给我一把匕首。
“这是剑小时候。”
“......”骑士似乎还想反驳什么,“可是。”
我同样开口劝说道:
“谁说短剑不是剑。”
这次骑士大人没有反驳,我用短剑拍向他的脖颈,又拍向他的双肩。
扈从给骑士册封,这应当是上帝他老人家开天辟地之后头一遭了。
剑身砸在铁上发出啪啪几声脆响。
“以......”我想了想,轻咳了两声,组织起语言,
“我以陈闲之名,封你为骑士,你需恪守忠诚与荣耀.....”
我绞尽脑汁思考着措辞,尽力让语言显得庄重些,这实在太难为人,毕竟我大学读得并不是文科的专业。
念完了册封的话语,我长舒了口气。
他没有将双手举过头顶,在头盔里闷声道:
“你一个小小的扈从,册封我好像不太对。”
“还是叫公主殿下来册封我吧。”
“......”
你这混蛋骑士,还是赶快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