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触电般收回手,不如说就是触电了。
他疼得呲牙,甩了甩手,整只手还仍然在电流的余韵中颤抖。
“看……它还在正常运转呢,我们现在就可以起飞。”
他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话语有些僵硬。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骗了他这么多次,让他骗一次也无妨,这样才叫公平。
好吧,其实有点不公平。
毕竟我们不仅蹭吃蹭喝蹭车,甚至还给了他来了个大记忆重置术。
不过我救了他一命,不然路雪就要把他炖了之后摆盘上餐,两相抵消,不算占他便宜。
“对了,你们要去哪?”
他一边朝着那个飞行器上走,一边问道,
“请原谅我,我有些忘记发生了什么了。”
“西南方向。”我简短地回答道,“你呢?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没跟你们说吗?”维克多挠了挠头,“现在讲也不迟,我……就是到处走走。”
“我实在受不了舰队上的气氛,他们动不动说现在是重建人类社会秩序的好机会。”
“动不动又说,要去跟第一舰队的家伙掰掰手腕。”
“但转而又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那群霸权主义的疯子会自然而然的灭亡的。”
“他们每天在飞船上开会开会开会,把计划推翻又重新计划,看起来像是个陷入死循环的机器。”
“言行不当的人会被当作反共产,一开始只是口头警告,后来是关禁闭……”
“最后竟然有人被从飞船上丢下去,弄得大家平常说个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简直就像牢笼。”
“我受不了,于是就跑出来了。”
他摊了摊手,表情颇有些无奈,最后总结道。
“大家只不过是想做对的事情,结果回过神来就已经一团糟了。”
他正要推开舱门,我则紧随其后,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人在外面不孤独吗?”
他沉默了,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很孤独,孤独地要死了。”
“可是那里没有我想要的自由,我必须逃离,就像一条淡水鱼选择跳入大海。”
我这才理解为什么他会选择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会在当时那样紧张的对峙中放下枪,又为什么要留存着那张《肖申克的救赎》的影碟。
我听人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生下来就只能一直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它一辈子只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他推开门,我跟他走进了飞行器内。
白沙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趴在地上睡觉,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电影放到了安迪爬出黑暗的下水道,在暴风雨中得到新生的场景。
路雪看得很认真。
电影是老了点,毕竟是半个世纪前的电影了,但老的东西往往有其独特的韵味。
电影,小说,画作,音乐,游戏……
它们经过了时光的沉淀和筛选,就像深埋土地的女儿红愈发醇香。
维克多没有急着将飞船发动,也没有打扰观影的路雪。
而是找了地方坐下,和她一起看起了电影,等待着电影落幕。
他看得同样很认真,电影的画面在他的虹膜跳跃着,也许那之中有他所追求的自由。
直到画面渐熄,黑色屏幕上滑过报幕人员的名单。
“白头发的女孩,要吃根雪糕吗?虽然现在是冬天。”
他拉开冰柜,招呼道。
“欸,我雪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