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这位醉酒的客人,知更鸟却神色凝重,“怎么了,妹妹?”星期日问道。
“明明是在梦想之地,为什么人们却会过上这种生活呢?刚才那位先生,一点都不幸福。美梦再怎么甜蜜,也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幻象,却被他当作生存的唯一选择,甚至为此放弃了现实中的未来,这根本算不得生活。”
“嗯,这样啊,可在我看来,这反倒是常人该有的活法。”
“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才说,那位先生以美梦维生算不得生活,其实不然。就算没有匹诺康尼,人们也会活在各自的幻觉中,这幻觉名为自我价值。”
“—人们总以为自己命中注定要实现某种价值。为自己挣得价值便意味着强大的力量,相反,无价值的人则被贬为弱者。”
“—然而价值并不是由人们凭空创造的,其总和亦有上限。要想实现所谓的价值,人就必须从他人手中掠夺。就这样,弱者们被剥削,被压迫。”
“你是想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吧?”
“正是,然而讽刺的是,人们不觉得这么做是错的。因为他们始终将那虚无缥缈的自我价值奉为圭臬,就连弱者也是这么认为。”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世间的一切悲剧皆源于此。而匹诺康尼之所以为美梦,正是因为它为任何想要从中脱身的人提供了一片安眠之地。”
“—这里没有悲剧,只有幸福,虽然只有雏形,但这不是我们心目中乐园的样子么?”
知更鸟不能赞同他,表示要先实地到处看看才能知晓宾客的想法。
一位高兴的客人表示自己不是长生种,一辈子就六七十年,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在梦里不会生病,吃东西不会胖,那还有什么不满呢?
一位时日无多的宾客表示他上过战场,从一个母舰里爬出来的时候,脑袋里塞了一些带辐射的铁疙瘩,故乡也没了,原本没有活的念头了,不过听说这里有法子便过来了。家族给他安排了一个舒适的房间,全银河最先进的维生装置,还有一个加强排的护理师。现在他的身体依靠维生装置存活。
“所以,你要永远留在这片梦境里了,对吗?”
“呵呵,能活着就是万幸了。梦不梦的无所谓,毕竟我没得选。我的世界,本来就是残缺的,说不定下个瞬间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就算梦境再怎么虚假,对我来说也是乐园。我珍惜在这里的每时每刻。”
告别这位宾客后,星期日说道,“这就是这座美梦存在的意义。”
“但美梦终究是有局限的。它只是失意者们避风的港湾,并不能从现实的源头根除痛苦。”
“总会有办法的,匹诺康尼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星期日若有所指。
“啊,看看,这位可爱的小姐是谁呀?”“知更鸟”拦住了知更鸟的去路。
“我听说有位善于欺诈的假面愚者也收到了邀请,看来就是你了,玩得还愉快吗?”知更鸟倒是对她模仿自己没有生气。
花火找不到乐子,便主动将模仿解除了,“勉勉强强吧。这里的人都太好骗了,稍微给点甜头就会上钩,有危险的时候又缩得飞快,简单说,就是人傻钱多还怕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