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德连忙摆起手来,然后拿出皱巴巴的烟盒,还是之前我给他的软中华,先是带着献媚的神情递给了我一根。
紧接着他才慢条斯理的拿出自己的红南京。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叼在嘴里,而是先放在鼻子下面陶醉的吸了一口,然后点燃后,回味的对我轻笑了一声,说道:“咋说呢,老板,不怕您笑话,其实我知道别人看我是怎么看的,猥琐男,狗汉奸,没办法,又矮又搓,缺了一条腿也就算了,还他娘的秃顶,可不就是猥琐老男人嘛,形象首先便被钉死了,其实我也想跟他们说老子他娘的满肚子才华,但没人信啊,而且解释这东西,你越解释,别人越说你心虚,最后搞的他娘的我自己也不自信了。”
我打断陈道德:“那你有满肚子才华吗?”
“没有。”
陈道德嘿嘿一笑:“我小学三年级毕业,我那个年代,高中生都能回村当大队书记了,我去哪里满肚子才华去。”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个屁。”
“道理是这个道理啊。”
陈道德两根手指捏着烟,美滋滋的吸着烟说道:“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与其让自己难受,还不如让他们难受,于是他们怎么讨厌,我怎么来,我也想要脸啊,但要脸是有成本的,倒不如一点脸皮都不要,所以你要带我来这里享受,我二话不说的就来了,有便宜不占,丧尽天良啊,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学会了不要脸的去占便宜,这样虽然脸面没有了,但起码能够活的很好。”
说到这里,陈道德手往旁边一副痴傻表情的傻大个,突然愤愤的说道:“要不是沾上了这狗东西,老子不要活的太滋润,他奶奶的,真的倒了血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傻大个闻言,也不恼,呵呵的痴汉笑着。
“去你二大爷的。”
傻大个不笑还好,他这一笑,陈道德大怒,拿起一只拖鞋便砸向了傻大个,而傻大个也不是完全的傻,头一歪便躲过去了。
躲过去了,他甚至颇为得意的嘴角有些上扬。
陈道德见这狗日的比自己还不要脸,顿时唉声叹气个不停,直呼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个时候,傻大个终于说话了,冲着陈道德说道:“小爷,俺还指望给你送终呢。”
“送你大爷。”
陈道德顿时大怒的又骂了起来:“你死了,老子还没死呢,狗东西,当了20多年的拖油瓶还没当够,赖上小爷了是不是?”
“是。”
傻大个也不恼,应了一句。
我原本也乐于看这对叔侄俩个吵架,但在这个时候,我诧异的看了一眼傻大个,似乎这个人也没那么傻,一时间,我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于是我看着陈道德好奇的问了起来:“你们叔侄俩个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怨念。”
“嗨,别提了。”
陈道德见我问起这个便觉得扫兴,然后便跟我说了起来,陈道德是湖北人,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他便一个人上了去往广州的火车。
90年代初期的社会。
可以说是无比欣欣向荣的时代,但也是无比混乱的时代。
陈道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刚下火车,口袋仅剩的十几块钱便被小偷搜刮的一空,求天无门,求地无路,于是陈道德打不过,便加入了,开始小偷小摸厮混起来,最终接触到了广州的乞丐帮,而那个年代的乞丐帮和大多数人理解的乞丐帮可不一样。
那时候的乞丐帮多数从事的是人口拐卖,从人贩子手里买小孩子,要么挖去双眼,要么打断手脚,也不治疗,就任由畸形的长成。
最后丢到广州火车站,汽车站,或者市中心一些繁华地带去乞讨,晚上再带回去。
而陈庆之,也就是陈道德的侄子,便是陈道德第一个贩卖给乞丐帮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