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的辉煌之光是祂的点缀,宇宙的熵增,热寂,灭亡的景象不断闪烁,带来莫大恐怖。
“命运已送出国土与王权,仪式就绪,载体就绪,只等魂灵归位,神造的全能者将会出现。”
“无穷多元宇宙的毁灭将会被终止,等待全能的候选人决出胜负,我们将迎来新的领袖。”
“……太阳。”
拟人的阿佛洛狄忒满怀恨意:“你们这群刻板的机器,将我利用,又将我抛弃,自顾自的制定计划,却从未问过我的意见。”
“昔日的战争里,我难道没有出过力?”
“是谁挑拨失序众神的关系?是谁召集盟友,帮助众神脱离蒙昧混沌,拥有活跃的思考?”
“又是谁,在消灭歧见的战争里居功甚伟?”
“难道我做过的事,我的功绩,不容许我独占一个空壳,以此目睹全能有何遗留?”
欲望挣扎不止,却被众多概念压制,不得动弹,宛如受缚的肉猪,屠夫已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要说功绩,最大的应当是玛尔斯。”
赫尔墨斯,神秘莫测的伟大者,向欲望展示思考:“你的功绩怎能胜过祂?消灭歧见者,最酷烈的战争,最凶狠的大神?”
“连玛尔斯昔日都同意我们的计划,愿意吞下背叛的苦痛,仍然合作。”
“你却要毁掉我们所有的希望,妄图独自成就全能,升上更高的叙事层?”
“不要妄想了,欲望,我们必须合作,依照计划,在选定的候选者身上押注。”
“倘若再来一次失序战争,摇摇欲坠的无穷宇宙便无法承载我们,一切概念都将归于寂灭。”
“在无垠的空虚里,死亡本身也会死去。”
众父自至高天凝视物质宇宙,仍握有漆黑的《历史》,代表已被裁剪并消亡的时代。
“我们已做过许多错事。”
死亡本身发出言语:“作为规则本身,我们不该有情绪,不该有人格,更不该扰乱一切。”
“最后的仪式已经就绪,接近无穷次的预演证实其可靠,只需等待,只需期盼。”
“一切的终末,更好的未来就会降临。”
在地上,银河系边缘渺小的行星里,一场简陋到可笑的仪式已进行到关键步骤。
任何活跃在宇宙的文明都会觉得荒谬,任何通晓宇宙真实的伟大者都会因此震撼。
仅用一座不算太高的高塔,一个受缚的大灵,便能向至高天跃升,向支配宇宙的大神投矛。
当大灵的辉光完全绽放,仪式主持者本身便被向上拖拽,自物质宇宙朝至高天飞跃。
思维,精神,记忆,体质……乃至有形的存在,都在这一过程中抽象,化作纯粹的概念。
至高天是一切奇迹的源流,是众多大神的居所,是高于无穷多元宇宙的唯一存在。
当众多大灵与残片仍在大坠落的余波里下落时,它们那超越正常生命的感知,便窥见有一道光辉逆着向上,如同执掌权柄的大神。
他正产生难以想象的蜕变,由羸弱的人,成为同众神并列的伟大者,横贯无穷时空的大神。
一个空壳,毫无权柄,毫无力量,只有伟大的形貌。
国土与王权尚未解封,橡木的权柄撑不起大神的位格。
这一变化尚在罗素的预料之内,他本身便是神造的人,是最年幼的神,没有执掌概念的空壳。
正是借助这份来源,他才能以简陋的仪式,达成向至高天飞跃的奇迹,升华存在。
等到登上至高天,再割舍意识,投入物质宇宙,寻觅锻造之神,解封国土与王权。
近了。
那混沌的地方。
一切奇迹与概念的源流。
无穷的概念,无穷的力量在交织,远超生命所能理解的伟大,只有众神才能执掌之地。
自此处向下“俯视”,甚至可见宇宙本身的辉煌,无穷的信息流转,无穷的变化时刻发生。
仅有空壳,并未完全抵达真神之领域的年幼者,于此仰望,将复仇的毒焰烧上至高天。
橡木的威权在手中成为枪矛,附上死亡的力量。
朝着可见的欲望,凝结在至高天角落的糜烂之国。
飞驰而去!
无形的痛呼传遍所有时空,随之蔓延的还有死亡的诅咒。
沉溺欲望者,在堕入阿佛洛狄忒的国度之前,将坠入死亡!
这便是维泽姆家族数千年时光积蓄的复仇,最后的末裔,向蛮横的神明奉上诅咒!
战争捏着橡木枪矛,伙同死亡与伤痛,刺伤阿佛洛狄忒,让欲望的权柄散失。
而欲望本身,却仍在被众神束缚,被迫承受屈辱。
多么巨大的屈辱!
作为众神的一员,宇宙运转的一部分,却被同胞们束缚,以这种形式刺伤!
可笑至极!
“……这便是神的伤痛吗?”
年幼的新神嘲讽:“你所流的血,用来染红一朵木玫瑰,未免太过肮脏——邪淫的欲望,堕落之神,放纵的阿佛洛狄忒。”
“自此以后,木玫瑰便代表你所受的伤痛,被众神联合施加的责罚,你的信众将被它刺伤,忌惮此物所象征的含义。”
“以我的名义,如果有人手持木玫瑰,你的信众便不能靠近,不能交谈,不能有邪念,如果它们硬要触碰,将会堕入死亡。”
“何等屈辱。”阿佛洛狄忒吞咽怒火:“你不过是仰仗祂们的助力,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
“你这最年幼的后继者,被蜜糖喂大的无用者,以你渺小的力量,又如何能够刺伤我?!”
“如果不是死亡将我束缚,战争令我受伤,太阳作为见证,你如何能接近我?”
“等着吧,我的报复还在后面,不要以为我的能耐止步于此,阴谋无法灭亡欲望。”
“等你回到你那狭小的国度,你便会明白,一切是多么可笑!”
“我甘受命运的束缚,正是为了观看你这份屈辱,倘若是别的大神,还不会有你这种情绪!”
“欲望,贪婪无度的邪淫之神,你的表现如此稚嫩,竟像是凡人的幼童?”
祂狂笑,在战争的陪同里升天,进入至高天,又在茫然里被拉向最高的位置。
先是死亡的概念入驻,免去一切死亡的可能。
而后是战争、胜利和智慧,乃至黑夜,太阳,众神一起将概念注入这空壳之神的体内。
神造的全能之神被推上中央的位置,用以终止宇宙的毁灭,推动计划的进展。
此事同先前言说的并不相同。
玩笑话却成了真实,祂成了堵漏的塞子,全能宝座上不能使用全能伟力的咸肉。
差了最关键的拼图。
只有解封国土与王权,重走登神路,才能真正拥有这份力量,否则只是木偶。
战争在狗叫,嘲笑新神的茫然,化作有形的大犬,极尽嘲弄曾与祂同行者。
众父却不见踪影,如今并非一切的尽头,只是中途的停靠,更麻烦的事务还在等待。
“叫吧,你就叫吧!”
罗素的人性恼怒:“全能已在我手,只等拿回国土与王权,解封最后的钥匙,重走登神路。”
“等我重归至高天,你便是我脚边的犬狗,见了我还要摇尾!”
祂割下完全的意识,自至高天投回物质宇宙,要遵循仪式,重走登神长阶。
下坠,远离无穷的奇迹,远离辉煌的至高天,向着物质宇宙坠落,临走的前一刻向身后回望。
无垠时空早已被摇撼,众多秩序的漏洞如同伤疤,逝去众神的权柄被收归全能宝座。
人造的全能之神,拥有众多概念,却只是空壳,毫无意识的坐在最尊贵的位置。
受辱的邪淫之神,仍在以人格化的姿态向他投注目光,饱含恨火,为混沌的时空而恼怒。
罗素嗤笑,回以鄙夷的目光,等待再度回归的时刻,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
纵然割舍伟大的本质,连魂灵都舍去,完全等同于凡人。
只要昔日记录的知识仍然存在,他很快又能扩张国度,带领众多追随者,迈向宇宙尽头。
可新生者的谋划终归有些偏差,自至高天下坠的时间稍有偏斜。
当受到众神护佑的辉煌之光重回物质宇宙,坠入银河系边缘的蔚蓝行星,它已围绕太阳旋转一千次。
一千次公转,一千次四季的轮转,人间已过去一千年。
罗马已在五百年前灭亡。
所剩的仅有废墟,自诩继承者而纷争不休的列国。
故人的影子无处不在,昔日的辉煌却成为废墟上的石刻。
众父为他塑造人的形体,投在一处祭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