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总会到来,分别也总是不期而遇。很难描述慕容冲离开苻坚怀抱时的心情,很失落,又很充实。
他出了长安城,不经意地回头张望,却见城头御辇飞扬,苻坚立在城头,目送着他。
第一次他出长安,苻坚并未相送,那是要造成他失宠的假象,以至于他冷冷清清一个人,孤孤单单一颗心,就那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如今应该没人注意他们了,苻坚便登上城楼送他一程。
城头上苻坚也是心潮澎湃,那个人依然乌发如瀑,目似朗星,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毫无心机,偏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又真实的人完全牵动他这颗帝王之心………
慕容冲身影消失不见之时,苻坚才转身回宫,谁知刚刚进入明光殿,突然有人冲进来,疯魔一般,大喊大叫道:“甲申、乙酉之年,鱼羊吃人,悲哉,没人活下来!”
苻坚一听,鱼羊合为“鲜”字,这不是又是在暗指鲜卑人吗?给苻坚气得咬牙切齿,我刚跟我的冲儿睡完觉,就又有人知道了?命令抓住此人,但是遍宫搜过,没有抓获。
苻坚绝对是个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之人,很快也就把这事忘了,如今他已经拿到了华夏十分之七的土地,于是开始谋划攻取东晋一统天下之动议。
朝堂之上,两派纷争,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反对的声浪更高,主要是东晋虽然国小力弱,但是有长江天险横亘在那里,可抵百万雄师,而且多少英雄兵败长江,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猛则沉默不语。
许久他道:“欲取东晋,咱们还有一个心腹之患没有解除。”
苻坚转而看着他。
王猛道:“西凉张天赐,虽然他称藩纳贡,其心并不安定,如果攻取东晋,他必蠢蠢欲动,我方会有后顾之忧。”
苻坚道:“那当如何?”
王猛道:“陛下,东晋现在还不可取,要先把西凉拔除。”
群臣散后,王猛留下,安抚苻坚道:“如今要统一六合,陛下切不可操之过急,稳扎稳打才是,我之忧虑不在东晋,而在内部,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陛下要留意鲜卑慕容和羌族姚氏,如今他们的人数是陛下氐族十数倍还多,您的氐族老班底又分散各处,护卫不周,若有机变,陛下束手无策。如果内部没处理好,绝不可南征东晋。”
苻坚听了,也不觉叹息,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既然王猛说得如此恳切清晰,自己就再等等吧,就按王猛说的,先解决西凉,除了这个后顾之忧再说,同时密切观察东晋动态。
夏五月,东晋蓝田献侯王坦之有病去世。临终前分别给谢安、桓冲各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望能团结一致,对国家深表忧虑,没有一句谈及个人。
桓冲接到信后,思虑良久,以谢安素有重望为由,上疏将扬州让出,自求外任。
桓氏族党都吓了一跳,皆以为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拉着他的手腕,苦劝固谏,尤其郗超,最是反对,深止数次,桓冲反而对这事,处之澹然,现在大秦虎视眈眈,还有什么比内部团结更重要的吗?一旦东晋有失,国将不国,家又安在?
不久诏书下达,任冲桓为徐州刺史,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镇京口;谢安当仁不让,领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东晋这边权力重新分配调整,世家和解之际,大秦苻坚却得到了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王猛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