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利忙不迭地蹭到下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大荒子也不敢坐呀,因为人家明显没说让他坐。他就学小姑娘,弓腰站在刘胜利的身后。高高大大的委屈样,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也不怪小姑娘冲他做鬼脸。
女人看他们安置好了,又吐出一个字:“说。”
大荒子看女人这样说话,心里都替女人憋屈,暗暗想:“该不会,这女人是个半哑巴吧,不然咋说话这么费劲呢。”
他在这瞎琢磨呢,那女人随口又吐出来俩字,可把个大荒子吓屁了。那女人说的是:“不哑!”
啊这······这女人是魔鬼吗?竟然仿佛能听到人的心里话。大荒子忙又把腰往下塌了塌,头深深地耷拉下去。
心里面直打鼓:“哎哟我的娘哎,师父这是领我来的啥鬼地方呦,别是来了妖精窝吧,这女妖精都能听见我心里的话。”
又一想:“妈呀,仙姑能听见我的心里话!啊,呸呸呸,我没有说你是女妖精,仙姑仙姑,饶命啊!”
就大荒子这心里的想法,都能自己编一出戏文出来了。
且不说大荒子自己在这里吓唬自己。刘胜利一听仙姑让自己讲话,忙道:“仙姑容禀,小民的这个徒弟,本来是占山为王的胡子头,可在他们山那边,日本鬼子在修建小铁路。
我这徒弟他有正义感呢,一知道这日本鬼子,修建小铁路是为了掠夺我们深山里的木材,再一个,是为了方便他们进山,侵略奴役我们的乡亲们,所以,他想弄点枪支弹药啥的。”
仙姑这时候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半天没言语。
刘胜利也不敢催,大荒子正忙着从心里跟人家仙姑道歉呢,头都不敢抬,那是更不敢吱声了。
要你说,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是上山当了胡子头的男人,还会怕这啥仙姑?
那你可错了,过去那人啊,不像现在的人,啥电视电脑的,接触的东西多,见识得广,那肯定知道这仙姑说不定,在装神弄鬼。
但过去的人,哪里见识过这个呀!再说,一进院子,这仙姑就先声夺人,弄得黑洞洞,乌漆嘛黑的,把人吓个半死。再打扮成那个女鬼样,谁不害怕呀。
况且,过去的人都迷信,由不得大荒子,不吓个半死。那真是现在这仙姑让大荒子往东,他都不敢说往西。也得说人家这仙姑,有俩下子。
这么的,过了半晌,仙姑幽幽地道:“唔,对付日本鬼子。”
大荒子虽然不敢抬头,但是也不知咋地,愣是从这语气里,多少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刘胜利忙道:“对,我这徒弟,想破坏日本鬼子修建的铁路。但是他们对这铁路特别重视,派了许多武装部队在那里看管。他们有枪,我的徒弟虽然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但是,他们没有枪,去了白送命不说,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加快修建小铁路。以后,再有人想动手就难了。”
仙姑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大荒子听得毛骨悚然:“天王老子的,难道仙姑是蛇精变的!”又一想,啊,仙姑能听见自己心里的话,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心里直念叨:“仙姑赎罪,仙姑赎罪呀!无意冒犯,仙姑饶命!”
偷眼看仙姑眼睛还闭着,嘴里嘶嘶的,敢情这是一个嘴巴子不满意呗,只能左右开弓继续打。
大荒子的心里戏这么多,连刘胜利都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他,心道:“咋回事,难道是仙姑不满意我讲的话,现在开始使法术,发大招,让我这徒弟自打嘴巴子了?”
又想:“唉,还好还好,仙姑虽然不满意,到底还是给我老头子,留了一点脸面,没让我自扇嘴巴子!”
抹抹额头冒出的冷汗,老头都要吓尿了,年轻的时候多厉害的人,到老了他也惜命啊,早知道会法术,可没想到仙姑这么厉害。
要是早知道,他再疼徒弟都不敢来了,眼见徒弟把脸都快打肿了,他也心疼啊,俩手一拱直求情:“仙姑仙姑,求仙姑饶了我徒弟吧。我这徒弟不是坏人啊!无意冒犯的!”
实不知仙姑心里都要笑抽过去了,现在没有笑出声来,全靠着她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出来的定力撑着。
脸都憋得扭曲了,想说话吧,怕一不小心,发出的是一串“哈哈哈哈······”。
真是再没见过这样的一对活宝师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