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梦醒了,照见的都是人世间的种种窘迫和不如意。
就仿佛曾经在路边看过的,那些被生活重压下,疲惫不堪的中年人,面容麻木而憔悴。
可谁又能想到过,这个中年人呢,他的童年,也曾经有过多么快活,多么肆意张扬的时候。
曾经他的理想,是做个科学家,做个宇航员、做个受人尊敬的人······
而现如今,他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无人关注的路人甲而已。
又像月夜下,戴着银项圈,高举着胡叉刺猹的少年闰土,在老年的时候,脸上露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喊出的那一声:
“老爷······”
多少不甘心,都被岁月这把磨刀,给磨得失去了光泽。
曾经多少的壮志凌云,早已经烟消云散;曾经多少理想,而今皆已成空。
只余下无尽地遗憾和心痛,四散在风中。
而人们眼中的陈勤,是愈加的沉默了。
他佝偻着腰身,沉默地走过村子,走过所有人的目光,走过陈家磨坊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没有人再像高凤莲那样爱娇地喊他一声“陈勤”。
他有了另外一个绰号,人人喊他“陈瘸子”。
过去的那些甜蜜时光,仿佛稍纵即逝,永远地留在岁月的长河里。
只剩下陈勤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生的这岸,遥望着彼岸花开。
痛苦到麻木,如行尸走肉般活得生不如死。
陈秀秀回到陈家磨坊以后,见到的陈勤,就是这般模样。
她之所以跟刘胜利提起高凤莲的死,其实多少也存了点,希望刘胜利能帮自己多劝劝陈勤的意思。
人总得往前看,不能总沉湎于过去。
最好是能走出来,不然总这么消沉下去,如何是好。
刘胜利自然也能看出陈秀秀的心思。
陈厚魁已经不在了,陈俭又离开了陈家磨坊,要为刘玉蓝找日本鬼子报仇,现在死活不知。
陈秀秀的娘家,也就剩陈勤这么一个弟弟了。
陈勤现在这般模样,如何能不让陈秀秀担心。
刘胜利想了想,对陈秀秀说道:
“陈勤这样子,明显的是对高凤莲情深难忘。
现在只能疏,不能堵。
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是最好的。
可我看他,精气神怕是都被高凤莲给带走了。
指望他自己走出来,不太容易。
为今之计,莫不如你给他安排点事情做做。
最好是他感兴趣的活计。
这样,也好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整天无事可做,尽寻思高凤莲。
也好让他有一天,能重新振作起来,不至于虚度光阴。
我现在暂时也就这么一个主意,别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陈秀秀一想可也是,正好,兵工作坊那边,现在人手不够。
倒是可以安排陈勤去那边帮忙。
她记得陈勤小时候,可是对这些很感兴趣的。
喊来陈勤一问。
陈勤木着一脸,倒是没表示反对。
岂不知,陈勤这一去,却引出了一场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