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好半天,终于把石家三口的棺材盖都给掀完了,陈勤才直起腰来,抹了一把汗。
转过头,翻身上马,走了。
大约也就走出去有一二里地,陈勤回转头,看着仍然火光冲天的石家方向,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仿佛把一生的郁结和隐忍,都发泄了出去。
长啸过后,陈勤这才拨转马头,往陈家磨坊方向而去。
这边众乡亲好容易把石家的大火给扑灭了,精疲力尽的回到家里补觉。
谁想到天刚麻麻亮,就看见外头高老头儿哭天抢地的,一路嚎啕着进了村子。
有早起遛弯地老头儿就问他:
“老高大哥,你这是干啥去了?咋还哭哭咧咧地回来了呢?这是有啥伤心事儿啊?对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上石家的房子着火了。
哎呦妈呀,大家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火给扑灭喽。
可惜了的了,火是扑灭了,石家也都被烧得溜干净了,啥也不剩了。”
高老头儿哭唧唧,跳着脚破口大骂:
“哎呦,我还能不知道昨晚上石家被火给燎了!
我昨晚上可是救了大半夜的火呀。
快天亮了,我寻思着这得过去石家大妹子的坟前,好好念叨念叨,告诉她,家已经被大火给烧没了,省得她头七回魂要家去的时候,找不到路。
可是啊,你是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是谁缺了大德的,把石家一家三口的棺材盖都给掀了。
哎哟歪,石家大哥和他儿子石进祥的尸骨倒是还好点。
左右已经烂得只剩骨头棒子了。
可石家大妹子不行啊,那野狗啊,把她都给撕吧烂乎了。
缝合都缝合不到一块堆儿去了!
呜呜呜,这哪是人干的事儿啊,这是丧尽天良啊,对着死人下手算啥本事?
有能耐冲我来呀,我不怕死!
自古剜坟掘墓子的都损阴德呀,就说这谁干的,谁不得好死!
千万别让我抓住那下手的狗贼,但凡让我遇见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遛弯的老头儿一听,我滴个亲娘嘞,这怕不是陈秀秀那伙胡子来报仇了吧。
可不能在这听高老头儿瞎咧咧了,万一让人家记恨上,怕不是也得把自己家房子给点了吧。
就算不点自己家房子,那掘墓子也够呛。
他可不想到时候死后都不得安宁。
半点不敢接话,扭过头去撒丫子就往家跑,嘴里还念叨着: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理不理,骂你自己。”
高老头儿哭唧唧、连比带画地跟人家说了老半天,本以为这老头儿肯定会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起痛骂剜坟掘墓的贼人。
结果老头儿脚底抹油,撒丫子就撂杆子了,跑了。
把高老头儿自己给闪这儿了。
高老头儿这个郁闷呢,抹抹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哭唧唧:
“我说石家大妹子哎,这怕不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吧,你说说平日里见面都是好乡亲,结果,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也指不上,谁也指不上啊!”
不提高老头儿这边怎么哭哭啼啼,又是怎么哀求大家伙帮他把石家三口的坟再给填回去。
再说陈勤紧赶慢赶,终于在破晓时分,赶到了陈家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