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短暂震惊后,瞬间冷静下来,把头伸过去对着电话沉声问:“兄弟,老鸹落窝、猛虎归山,船靠回水,你又是跑哪方水陆码头的,舵把子是谁?”
对面男人的声音:“说的是什么鸟语,都听不懂。老子就要钱,两百万。装傻是不是,要不要我先给你寄一只钟天生的手过来?”
钟长林淡淡道:“朋友,烟嘛,草嘛;酒嘛,水嘛;钱嘛,纸嘛。人不出门身不贵,全靠弟兄帮衬。如果你们遇到事儿,尽管说话,也不是解决不了……喂,丽琴,你在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梁丽琴厌恶地把电话拿开:“钟长林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病嘛!”
就又对着电话那头怒气冲冲地吼:“你这个骗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做电信诈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现在有一种软件可以模拟任何人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吗?”
对面的匪徒:“我没有……没有用软件……”
钟长林:“丽琴,别说了,让我来处理。”
梁丽琴转了个身,避开前夫,继续讲电话:“别否认,如果没有用软件,怎么可能模仿天生的声音那么像。你以为用电脑制作出我儿子的声音,说他被你们绑架了,我就会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数学老师,我有缜密的理科思维,我每天都和调皮捣蛋的孩子打交道,什么事儿没遇到过?”
匪徒:“我……”
梁丽琴再次侧身避开前夫钟长林:“对了,你们以前搞电信诈骗的时候,不是都冒充法官,说,你是梁丽琴女士吗,我们接到报案,您涉嫌一桩经济案件,请你于某年某月某日来法院接受调差。在此之前,为了你的资金安全,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个安全账户吗?呵呵,呵呵,怎么,换套路了?”
钟长林在前妻旁边如陀螺一样转这,低声求恳:“丽琴,你别说了,让我来接这个电话。”
梁丽琴推开前夫,对着电话那边的匪徒开启训诫模式:“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是犯罪。如果被抓到是要接受法律的惩罚的,三年起步。我说,听你声音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结婚没有,有孩子没有。如果有孩子,应该也已经成人了。如果家里直系亲属是犯罪份子,将来如果要考公、参军、考事业单位、进国企,政审那一关肯定过不了,三代人的前程都要受到影响。”
匪徒:“我……”
梁丽琴接着长叹:“你五十多岁了吧,一把年纪,还和一群小年轻裹在一起搞电诈,搞高科技,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会笑话你吗?咱们这个年龄的人,什么最重要,是体面啊。听老师的话,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现在还不晚。再这么下去,被警察抓住,受到法律的严惩,那就是聚九州之铁,铸成一个错字。”
梁老师这一通长篇大论,既措辞严厉,又循循善诱,最后更是痛心疾首,直接就把对面的匪徒干到破防。
就连钟长林也对那边的匪徒大起同情之感,那人也就是被梁老师说了几句话,而自己在过去的十年间每天都要被这样念紧箍咒。
匪徒气急败坏:“你这婆娘逼话好多,你怎么那么多话,你怎么找那么多话说,我烦,我烦死了。”
梁老师也恼了:“不许说粗口,尊师重道懂不懂?”
匪徒:“好好好,你不信是吧?我不跟你废话了,让你儿子来跟你说。”
梁丽琴不屑:“你以为用电脑模拟天生的声音就能骗到我?”
电话里又响起匪徒:“你不信是吧,不信是吧。那个,钟天生,你来跟你妈说。说说只属于你们一家三口的秘密,说对有奖励哟。”
钟天生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老爷爷,你要奖励天生什么,我还想吃方便面……明天还吃,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爷爷……不过,爸爸说过,我们一家人要彼此信任,不能有秘密的……”
没错,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匪徒正是干豇豆。
干豇豆:“天生,你就说说你家发生过什么好耍的事情。”
“嗯,好哒。”钟天生呣了一声,说:“啊,我想起来了。以前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一位好漂亮的阿姨来找爸爸,他们去咖啡馆喝咖啡。妈妈知道了,牵着我过去找他们。妈妈和阿姨就吵起来了,妈妈骂阿姨不要脸,阿姨骂妈妈母夜叉。然后……然后……”
干豇豆的声音传来:“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吗?”
钟天生奶声奶气:“没有啊,妈妈和阿姨把爸爸打了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哄笑,显然有好几个匪徒:“妈呀,太好耍了,我汗水都笑出来,要退烧了……”
梁丽琴听得心中大羞,厉声喝道:“天生,家里的事不要早在外面乱说。不许笑,不许笑!”
她竟气急败坏了。
钟天生铁青着脸一把抢过电话:“钱好说,但你们要绝对保证我儿子的安全,什么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匪徒干豇豆阴森森地说:“我们会再联系你的,让你老婆等电话,不要报警,不然等着给钟天生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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