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圣王用之能让整个河套降下大雪,同样的底蕴消耗我们是做不到的,每一次使用都是家族所不能承受之痛,定要谨慎。
我会在凛冬城,时刻关注家族底蕴的变化,必要时刻会回收这件神器,人命珍贵,用神器和底蕴来消磨胡人天命,或许是更合适的。”
洛呈之手中握着四时之神欲言又止,他紧紧握住,而后踌躇道:“如今家族神器已不算多,底蕴亦不深厚,这个时候使用,是否不妥。”
在千里符和五雷正法使用后,洛氏已经基本上没有能够震慑的神器,唯有四时之神还比较有震慑力,但如果现在使用,一旦底蕴不足,四时之神的威慑将大打折扣。
武力衰微,神器无踪,洛氏还拿什么来抵抗未来的灾难。
洛羲之强行笑道:“先祖高瞻远瞩,迁徙辽东,家族如今待在这远离中原的辽东,没有人能威胁到凛冬城,至于些许胡族,此番诸国灭胡后,不值一提,大不了就是一百年、两百年后再出世,等现在所有的王朝国家全部落幕,我洛氏再临天下。”
一百年、两百年。
在遥远的三代时期,还不算是什么,但自秦朝开始,这是一个王朝存在的时间。
强如先汉,也不过是两百年,后汉甚至不过一百多年,若洛氏真的在辽东封城百年,两百年,出来的时候,如今的这些王朝,恐怕都已经化作尘土。
洛呈之闻言略微放下心来,洛羲之说的到也不算是有错,凛冬城很是安全,远远比曾经的昭城安全,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慨道:“羲之,我这便走了,若是素王垂怜,我们就在九天之上再见,若是素王依旧无踪,我们就在黄泉下相见,为兄将于彼岸,等着所有人。”
洛羲之把住洛呈之的手臂,他想说些什么,但却完全说不出话来,眼中聚满了泪水,洛呈之明白,没再说话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走出院门的那一刹那,屋中传来了洛羲之悲痛至极的恸哭声,洛呈之眼中满是坚定的望了望湛蓝的晴空。
屋中,洛羲之直接瘫靠在桌前,滚烫的茶水被撞得有水流出,他的妻子和女儿从里屋急匆匆走出,一人连忙找抹布擦拭,一人见将他揽在怀中急声问道:“夫君,这是如何了?”
洛羲之颤抖着说道:“兄长去赴死了,好多族人都要去了。”
他女儿擦拭水迹的手停下,张张嘴轻声道:“伯父……”
“那本该是我的命数啊。
兄长本是伯父之子,当留于凛冬,坐镇家族,而我本该随军而行,去面对家族劫难,伯父将家主之位传于我,予我以大任,这是我之幸也,这是兄长之大不幸也。
及至此时,阖族而出,兄长奋先,再无回转之日,他的死,岂不是我的过错,这难道是命数若此,这……”
他的妻子这才知晓为何自己的夫君会恸哭,原来是认为洛呈之代自己而死,她连忙慰声道:“夫君,人生于世上各有其所任也,伯父使夫君为公,足可见夫君之能,于族中有大用。
兄长有征战之能,于是伯父使他为将,夫君有医者之能,于是伯父使夫君为家主,若是相换,于家族反而不利。”
这番话于洛羲之无用,因为身为家主,他是最清楚的,这次可不仅仅是兄长一人,打仗这种事,没有人知道结局,但此番所有人都知道结局,
洛呈之离开洛宫后,很快就开始召集整个凛冬城的儿郎,洛氏的,其他氏族的,望着那一张张或青涩,或成熟的面庞,刚刚还很坚强的洛呈之,只觉得手有些抖。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些人……
洛呈之突然想到了一句老话,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因素王而兴盛的、因素王而得到的一切欢欣、喜悦,都在此刻化作锋锐的箭矢。
不知道有多少人围着他,大多数人的皮肤都有些粗粝,不是黝黑,而是风霜所致,带着粗糙的坚韧,洛呈之站在众人之间,想了许久,迎着一道道熠熠的目光高声道:“凛冬城的儿郎们,洛氏在这里向你们发出召唤,不再是敢战士,而是每个人。
我们现在要去迎战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
这个敌人有多强大呢?
我们每一个人,嫡系的,旁支的,洛氏的,非洛氏的,都可能会全部死在战场上。
十人去,一人回。
十人去,无人回。
我今日把你们带出凛冬城,却没有把握把你们带回来,害怕吗?”
害怕吗?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
但世上又有无数的人不怕死,当死亡不仅仅是死亡,而仅仅是一种代价的时候,人就会开始权衡,看看自己死的值不值,轻于鸿毛那就不值,重若泰山那就很值。
而现在呢?
没有人问值不值,在所有人的最中央,是洛氏子,加冠的,未加冠的,都在那里,除了那些婴孩和稚童,几乎所有能叫出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洛氏子,都在这里。
在洛氏子中间,则是洛氏女,他们还有什么说的呢?
“公子,这些话不必再问,正如当初迁徙来凛冬城时,我等先祖曾言的,受洛氏之恩千百年,此命此血,魂灵俱献,犹不足以还报,洛氏相召,我等欣喜,唯有高举刀剑,道一声,素王在上。”
这番言语使众人皆慨然,齐齐挥舞手中利刃,“素王在上!”
在这震天的呼唤声中,洛呈之缓缓露出笑意朗声道:“既然如此,此番我凛冬儿郎,俱出辽东,虽所为何事,诸儿郎当知晓,但吾再言一遍,今日说尽未来黄泉路上,不做枉死之人。
前时洛水之誓,诸国齐齐发下大誓,要共同征讨胡人,这是遵从素王的训诫,延续诸夏道统。
此任此责,自古以来便是我洛氏的使命,此番胡人勃然而兴,或许是得到了一些命运的指引,我有一问,我们能容忍胡人的兴盛吗?”
胡人兴盛?
那是做梦!
在洛氏中问出此言,便如冷水落入油锅之中,瞬间喧嚣沸腾,洛呈之话音未落,凛冬城中此起彼伏的大吼声,便响彻云霄,无数宛如山崩般的吼声中,唯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能!”
“是啊,不能。
纵然是胡人所谓的长生天钟爱,纵然是胡人所谓的神灵真的在世,我洛氏亦要挥舞锋刃,将之斩落。
我洛氏在此,一千四百年来,所防止的便是此事,今日胡人想要兴盛,那是做梦。
拼尽全力,流干血液,遵从祖训,让胡人再衰落下去,正如那曾经无数次所发生的,正如那曾经无数次遵从素王训诫所做下的大功,正如那曾经在尊王攘夷之路上的道道身影。
这世上唯有素王垂眸之地,这世上唯有诸夏,方为唯一乐土!”
听着无尽的欢呼声,就连洛氏子和洛氏女也沉浸于其中,他们的目光落在洛呈之身上,洛呈之的目光则高高的望着青冥,“至高至圣的素王啊,先祖,您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应子孙的祈祷,家族现在所做的,我们现在所做的,是正确的吗?”
姬昭没有回应。
天界中,姬灵均坐在桃树下的玉石阶上,片片桃花落下,她手臂支在膝盖上扶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数着落下的花瓣,她也在等姬昭回来,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老祖宗没事的人,神。
万里桃花林深处,恢宏的英灵殿中,又是一片石质化开,化作光点消散,洛苏的雕像,已经有一整条手臂化开,甚至就连半个肩膀上的衣物都已经栩栩如生。
咔哒。
英灵殿中,每时每刻都在响着这个声音,片片玉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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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奇迹的联合,数个庞大的军事帝国,发下庄重的誓言,然后团结在一起应对可预知的灾难,在西方的历史上,我们不曾见到,这种莫名的向心力,或许就是我们的文明在面对草原后进入黑暗,而东方如同太阳般愈发闪耀的原因。——《全球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