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泓假装回忆了一下,然后平静开口。
“也没有太早。”
基因里可能遗传了父亲敏锐的审讯直觉,楼巍没有相信,开始诱导询问。
“说你长得挺帅的,醒了吗?”
邱泓咳了一声,没有隐瞒:“倒是醒了。”
楼巍直接问道:“那是什么时候醒的?我要听确切时间。”
邱泓只能放弃虚与委蛇:“就……你们聊起情人节的时候吧,但为了判断形势,就先昏着,习惯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醒来突然撞见自家儿子谈恋爱的场面,也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顾瑭:“……”
所以他俩能说的不能说的,对方能听的不能听的,早都听了。
什么叫社死现场,现在就是。
顾·徐徐图之·瑭挪了几步,躲在楼·小白脸·巍身后,有事男朋友背锅。
楼巍面色复杂地盯视着自己父亲。
邱泓和颜悦色地回视着自己儿子,一脸还有什么要问,一定坦白从宽。
气氛凝固,顾瑭悄悄探出半个头,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拯救一下自己欺负男朋友的形象。
敲门声正好响起,自除夕那晚以后就没出现的蒋铭涛,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人留在门外。
那就是有事要谈。
顾瑭名正言顺地撇下男朋友,逃之夭夭。
被抛弃的楼巍,在父亲关爱的眼神里,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这两个孩子关系不错。”
“是挺不错的。”
毕竟都谈上了,还坦白了,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醒了就好,躺着别动。”
蒋铭涛走到床边,阻止了邱泓下床的动作。
邱泓靠着枕头,绷着面孔:“这次,牺牲了多少兄弟?”
蒋铭涛顿了顿,脸上是久经生死的沧桑。
“21人当场牺牲,重伤的7人只救回了3人,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举行过遗体告别仪式,有遗属的将骨灰带回了家乡烈士陵园,没遗属的留在A市烈士陵园,还有89人受伤,大半已经出院了。”
邱泓闭了闭眼。
蒋铭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在这次行动,是成功的,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首要目标在边境内被抓获,20个特大制毒团伙被摧毁,280多名贩毒人员被抓捕,5个大型制毒工厂、50多个小型制毒工厂被捣毁,3000多公斤的冰毒、300多公斤的K粉、30多吨的制毒原料被缴获,还有1个武器制作窝点被摧毁。”
“你最后的命令没有错,一旦首要目标逃离边境,以后牺牲的,会是更多的兄弟,受害的,会是更多的人民。”
“五年多的布局,已经牺牲了两位指挥官,不下百名警务人员,期间有同志牺牲,有同志被策反,有同志在动摇,但最后,还是坚守的人赢了。”
邱泓仰着头:“他们最小的,才20岁,人生本来才刚刚开始,却永远停在了这个年纪。”
“国家不会忘记他们,世人也不会忘记他们,我们更不会忘记他们。”
“我已经为牺牲的同志争取了他们应有的功勋,你们的,也不会少。”
邱泓摇头。
“我就算了,我是临危受命,中途接管,有了前边两位的多年部署,才能在最后取得胜利,他们更该被追授。”
“功过自有评论。”蒋铭涛没有再谈这事,“以后什么打算?”
“人到中年,现在残了,国家不会放弃我吧,不然别说拿什么养老婆孩子,连自己都养不活。”
蒋铭涛一巴掌拍在邱泓的后脑勺。
“我身体里还有子弹碎片,都还干着,你跟我哭什么惨。”
“教官,我现在四十几,不是二十几,能不能别打头。”
“你现在这样能踹哪里?”
邱泓看了看自己,也的确没有下脚的地方。
“我问过了,你的腿还能走,最多就是瘸了一点,复健以后,能正常走路,别跟截肢了一样,养好伤,来京市。”
邱泓望着天花板:“我儿子为了守住这个家,留在这里,接下来,得我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