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群青的眼力极好,即便是站在太和门所在的广场上,也能看到太和殿内有一位身着金黄龙袍、头戴九旒冕的中年男子缓缓步行至金碧辉煌的龙椅旁。
他大马金刀地往龙椅上坐下,整张面庞被冕旒遮挡,但其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官员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成瑞帝摆了摆手后,众官员们才从地上起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十日一次的早朝自然是有人上前禀告要事,即使无人主动出来,成瑞帝也会询问各地的情况和他关注的要事。
他才刚刚登基,急需多加了解各地详情,加强对各地的掌控。
即使他在太子监国时期把国家的大致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太子和皇帝的权力并非完全等同,有许多事是等他登上皇位后才能知晓的。
成瑞帝的声音中气十足,站在队列末端的宋群青一行人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朝廷当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为重要,特别是对宋群青这样初来乍到的官员来说,这些细节中可见朝堂局势,因而宋群青听得十分认真。
通过观察几方对峙和朝会的内容,再结合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他已经差不多将如今的局势看个清楚。
朝中的形势除了可以按照文官和武官来划分,也可以按照党派来划分。
如今势力最大的无疑是以谢景和为首的皇党,大多都是成瑞帝太子时期便追随着他的官员,他们都是坚定不移的皇帝一党。
其次便是以王家为首的大皇子党,大皇子由后宫中的王家女所生,王家支持大皇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由于王家的存在,这个党派中的人数并不少,都指望着等大皇子登基后一飞冲天。
再次便是太子党,但太子年幼,如今才六岁,因而此党派中人数并不多。
除了这三个党派后,还有个中立的党派。
此党派之人多半出身世家,十分心高气傲,往日里最爱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笑看其他党派的人斗争。
没想到谢景和居然是皇帝的人,那他知道成瑞帝心中对世家的想法吗?宋群青轻轻蹙了蹙眉。
光是黄河下游一带暴雨决堤,究竟派何人前往赈灾这一事就争吵了整场朝会,等待散会都没吵出个结果,成瑞帝也没做定夺,估计之后要召大臣开小会再决定,反正现在和宋群青这样的七品小官没什么关系。
结束了朝会,宋群青便和谢念荇结伴,打算去吃御膳房准备好的早食。
哪知道刚踏出门,便见余朝恩抱着拂尘朝自己走来。
“见过两位大人。”
他拦下两人,笑眯眯朝宋群青道:“宋大人请留步,陛下召您过去问话呢!”
宋群青两人周围都是打算去吃早食的官员,其中不乏比他官阶更高之人,闻言皆是停下了脚步,有些震惊地看向了那身着绿色官袍的少年。
有些没见过宋群青的人纷纷朝周围人打探这人的身份,得知是今科那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后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可是六元及第的天纵奇才,成瑞帝想要单独见面也很正常!
只是不少官员心中还是涌起了浓浓的羡慕之意,他们当官这么多年都没单独见过几回皇帝呢。
这人倒好,这才是他第一次上朝会吧?就这么被成瑞帝喊过去单独谈话了,这是多大的殊荣!
不过那状元郎倒是好心态,知道要和皇帝单独对话后连面色都不带变一下。
宋群青已经猜到了成瑞帝为何喊他过去,因而并不震惊,反倒是他身旁的谢念荇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
不过他的惊诧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朝着宋群青拱了拱手:“宋兄,既然是陛下召见那便快去吧,我先告辞了。”
宋群青笑着回礼,见他走远了才侧头朝余朝恩点了点头:“让公公久等了,烦请公公带路。”
\大人折煞我了,陛下如今只正召大臣们在勤政殿谈话,还请宋大人在偏殿等待一二。\
宋群青刚一落座,就有侍女端上了一盏沏好的热茶和一盘精致的茶点。
在太阳底下站了快三个小时,即使是宋群青也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他随手取了块茶点配着茶便吃了起来。
反正东西放在这儿就是让人吃的,而且还是特意为他上的,他自是不会客气。
不多时隔壁便传来了大臣们跪谢道别的声音,应当是讨论出最后的结果了,很快余朝恩便进了门请他去面见皇帝。
“微臣参见皇上。”
宋群青垂头拱手给成瑞帝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成瑞帝坐至最高处,随意挥了挥手,“来人,赐座。”
成瑞帝对他可谓是十分好奇,从宋群青一进入勤政殿后便一直盯着他看,似是想要看出他那些奇思妙想都是从何处而来。
他之前和宋群青见过两次,前两次都只是浅浅交谈,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谈话。
宋群青身形挺拔修长,面如冠玉,眉目如星,直把绿色官袍穿得跟定制的锦衣绸缎一样,让成瑞帝都不禁眼前一亮。
这人独得老天偏爱,不仅外表令人惊艳,连才华和能力都惊才绝艳。
“宋卿,你前几日让余朝恩送来的信朕看了,只是具体还需你仔细跟朕说说。”成瑞帝从一堆奏折旁取出了那封信。
当时见木盒内的信,他还以为是宋群青要跟他详细说近期新盐和雪糖工坊之事。
一开始看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随着视线慢慢下移,明白了这信是说何事后,他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认真和严肃。
只是那封信中只大概写了报社是何物,日报又到底为何物之类的内容,至于更加具体的细节宋群青并未写清楚,这也是成瑞帝召他见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