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是单纯路过?”
“对。”钱大勇言简意赅,重新仰头观望在裘明看来乏善可陈的天色,陷入某种难以形容的思绪。
“相比晖炅,锐澜各地都很潮湿,”他飘忽地说道,仿佛梦话,“因为动植物更富野性,铺平的道路总被凸起的嫩芽,腐烂的枝杈,或者饥饿的虫豸挤兑腐蚀,尽管频繁巡视,总难万全,多有疏漏,常常是一阵滂沱大雨过后,路上满是泥泞,崎岖不平,难走得紧,商旅实在委屈。
“封闭隔绝的村落倒是欢喜商贩,只因能买来外面的新鲜玩意,但要说随从成亲,共与漂游,风餐露宿,夜住晓行,那些固守一隅的人怕是第一个反对……”钱大勇的言语突然停了,他背手前倾,望着空中翻滚不休的暴风乌团,仿若回想起某个人,也许是哪件事,小眼睛微睁,眸中闪出柔软的怀念与思念。
半晌,他眼睛被风晾得发酸,心里酝酿的情绪渐渐平息,便合上眼,眼皮抖了抖,将握在后腰的两手收回,转头看向裘明,一如既往的温和,方才的真情流露只在刹那之间,昙花一现。
“钱叔?”裘明隐有察觉,试探地问。
钱大勇轻轻摇头:“无事,年纪大了,动不动回忆往事。”他换上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话说,你恁快回来,是打听到东西了?”
裘明没再计较,回得实诚:“没有,几乎一无所获。”
钱大勇挑起大粗眉,耐心聆听。
裘明继续道:“我们在岛上遇见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大爷,拥有三阶的毒泪花狗和刺尾蜂蝎护身,单看表象,有些不同寻常,但彼此心怀猜忌,谈的内容没甚营养。”
按理说这堪称办事不力,钱大勇却未责难,反而惊叹:“哦豁!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真有人住?那人脑子有病吧?”
裘明沉默了。
钱大勇滔滔不绝:“住哪不是住啊,非得挑这,连座像样的林子都没有,什么都缺,茅厕都得自己修……”
“钱叔。”裘明使个眼色。
钱大勇恍然回神,捂嘴咳嗽遮掩失态,干笑应付:“萝卜青菜啊……哎?”
他忽然眼珠转转,灵机一动,扯住裘明凑到一边,低声交头接耳:“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的那人会不会藏了啥宝藏?咱们去探探?”说着,他示意性地搓手指。
裘明不为所动,甚至把虎躯一震的魂球帽子塞到怀里,死命压制,防他乱来,同时漠然出声:“钱叔,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晖炅南部有头有脸,说是富甲一方也不夸张吧。”
压根就不缺钱。
虽然在裘明面前一向没有个有钱人的样子。
谁曾想钱大勇恨铁不成钢地狠拍他的背,激动地往裘明耳边挨近,几乎要把他耳朵啃下来:“这是钱的事吗?这是梦想!哪个男人小时候没有一个做海贼的梦想?”
裘明举手,还催促布灵魂球一起举。
被强掖在怀里、结果变了形的魂球狠狠拒绝,至于布灵,他表示自己只是一块板砖形状的精灵,而精灵没有性别——其实球哥也没有,布灵只是讨球开心顺着称呼罢了。
最后只有裘明一人孤零零的小手迎风直立。
钱大勇挑剔地打量:“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还不到那个年纪呢!”
裘明把帽子戴回去:“您今年贵庚?”
钱大勇一顿,难得板起那张弥勒佛一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