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机警探身,急忙去逮昏迷的皮佑,按印象到地方却摸个空。
幻觉?
那厢,肖筱看破幻境,不动声色,腾手抓取飞速远遁的皮佑身体,却登的一下,好似碰着精铁,坚硬无比,只把未知护罩下的皮佑推得更远。
肖筱瞥了眼目露疯狂,大肆破坏的动物,头生犄角,腰背雕彩,正是春釉煦鹿。
这头陌生的鹿居然短时间内牵制住了布莱特。
她并未追击,默数时间,果见一层黑幕从天降落,像一层黏膜一样死死粘住塔兰的天空,不遗漏一丝裂缝。
捣乱的姗姗来迟。
暗色笼罩塔兰,反而吞食光明,林曾、塔弗和温何都受到不小影响,偕同助击为无所不在的影子吸收,顿时弱了数个档次。
黑暗甚至贪婪扩张,蔓延几人脚下,沿腿攀爬,吮吸生命,宣逍和他抱住的伽格身躯立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身魔力黯淡,形体模糊,几乎溶于阴影。
眼见暗系咄咄逼人,布莱特只好一心二用,一方面抵挡越加疯魔地自杀式袭击的春釉煦鹿,一方面以自己为中心,播撒万千清光。
顷刻晨曦破黑雾,眨眼天晓阴夜明,光辉一路向上延伸,黑夜顽强朝下粘附,两两对峙,针锋相对,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割据混淆,斡旋重叠,把那一座山化成了暧昧不明的混沌之地。
布莱特双手些微颤抖,被那疯鹿不巧看出可乘之机,一次顶撞正中腰腹,他立马反应,散成光点,躲开冲撞,不期然黑幕兀地加深,攀着染黑部分光点,迫使布莱特半路趔趄复原,面如金纸。
当机立断,他掌现莲花,对着腹部当中一拍,莲瓣消融,清香四溢,不消一息,他面色重复红润,挺直腰背,精神烁烁。
下一瞬,他吃过教训,散化漫天明光。
疯鹿失去目标,径转虚弱的其余人等,低下头颅,鹿角生刺,猛力顶去,虎虎生威。
火焰、魂力、强光与粗壮树根竖前防护,却只绊住它一时。疯鹿双目赤红,全无理智,刺激得越显发狂,乃至体表崩出一条条皲裂,孤注一掷地前扑。
就在即将触及脱力的众人时,沉没于黑暗里的松叶纷纷无风自动,在几人面前组合成一只胖嘟嘟、毛绒绒的绿虫,虫子张口,喷一个黑洞,恰同疯鹿正对,那疯鹿冲得太猛,一头撞入黑洞,挣扎不休,却被黑洞死死咬住,迸发吸力,吸得肥壮身子犹如熟过头的果子,慢慢干瘪,透出青筋、骨头和老皮,渐渐不挣扎了,露外的四肢轻飘垂落,黑洞这才吐了,鹿仰面翻倒,虚脱瘫地。
肖筱显形,俯视地上的鹿,若有若无瞟一眼天上道:“不堪一击,外强中干。”
天上的战场也分出结果,如同阴雨初霁,光亮大放,阳光再度普照塔兰森林。
几缕明光由天落地,汇聚人形,化作布莱特,他踏上地面道:“老夫本就不善战斗,方才更是一对二,你人呢?”
肖筱负手,一副高人风范,淡淡地说:“黑幕遮蔽了我和生命网络的联系,我需要时间重新定位。”
布莱特吹胡子瞪眼:“山上都是你的地盘,充其量模糊点,你故意看老夫热闹是吧?”
“勿妄揣测。”肖筱道。
“两位,”塔弗指着鹿说,“这头鹿如何处理?”
两人的目光聚焦到气喘吁吁、瞳孔涣散的春釉煦鹿身上。
布莱特看一眼就摇头:“以四阶之身劣化爆发,毁根灭本,活不成了。”
“假慈悲,”肖筱不忘呛一句,对着塔弗抱手,“塔弗阁下可有办法离魂审讯?”
塔弗早便观察过,回礼应答:“布莱特族长与其多次交锋,这鹿本有的灵早就魂飞魄散。”
“那现在瞪着我们的是什么?”林曾被鹿直愣愣的眼神刺得汗毛倒竖,甩手隔空打歪它头。
塔弗肯定道:“不是它的灵魂,是别的东西。”
宣逍忽然走上前,突兀得令温何措手不及。他弯腰蹲腿,和鹿对视,再默默端详鹿身,近乎呢喃:“是你。”
温何推开侧目的他人,揪住宣逍的衣领,把他拽到后方,一双黑眸前视,突然怔愣。
宣逍在身后阴沉沉开口,难辨情绪:“阿姨,你看看,我们同它打过照面。”
哪怕塔兰森林,春釉煦鹿这等灵鹿也是稀有品种,当之无愧的森林宠儿。包括青肃雨鹿在内,每一只灵鹿诞生时,熊人都会予以登记,这一只原本也在记录之中。
它自小在塔兰长大,与一头青肃雨鹿相依为伴,尽得林木灵气,按部就班长到三阶,和别的春釉煦鹿一般,活泼顽皮,四处奔走,吸引闹事者,引领其离开,加之驱散沿途的一切污染。
这一头是族群中也显聪明的,故而熊人们曾差遣它与伙伴前往山脚,为初来乍到的宣逍和裘明引路。它好奇心强,见了熊人欢迎的陌生人,曾在夜里一路尾随,冷不丁被抓正着,还偶遇了,被吓得夹着尾巴赶紧逃了。
如今,它红眼喘气,魔力浓厚媲美四阶,气势更胜五阶,却干干巴巴,浑身裂纹,宛若一张破败的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