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顺他意探去视线,白眼道:“入乡随俗?我只看见一派花花绿绿的马赛克。”
自上船起,巨轮自主为每位客人施展障眼之法,远观难见真容,乘客亦可另加伪装,重重遮蔽下去,粗略一观,往往连衣物款式都看不清,更别提五官身形了,说是马赛克也名副其实。
“别扯开话题,”宣逍说不过裘明,见他坚决,便游说另外俩,“球哥,你们真要在这风餐露宿吗?”
小明就算了,但对球哥,宣逍实在不能放心。
没错,别看他成天口口声声撺掇裘明管治御兽,嘴上喊得欢快,却是最看不得那球受委屈的拥趸之一,和塔兰山的那群熊人沆瀣一气。
但他的心头球此时一动不动,睬都不睬。
“球哥?”宣逍凑近裘明头顶的球,意欲伸手。
裘明察觉他的小动作,侧头歪偏,那球顺势滚落,他再两指夹捻球肉,翻手一着,给球囫囵转了体,便可见那两只素来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此时阖得紧紧,球身还一低一高,打起轻呼,显然是呼吸均匀,睡得踏实。
这毛团的睡眠质量高得令人羡慕,若非他那身皮毛畏惧电蜇火燎,恐怕怒雷洗脸都叫不醒他。
“睡得蛮香啊……”
裘明丝毫没有身为毁坏房间共犯的自觉,瞧着罪魁祸首犯嘀咕,但吵也吵过,打也打过,他不愿揪着琐碎三番五次地辩,所以打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主意,挪了视线。
布灵与他全乎不同,看着白球睡得踏实,也兴了睡意,伏在白球侧面,傍得安适。
他俩倒是随遇而安,所作所为全跟宣逍之言南辕北辙,浑然无不适应的姿态。
宣逍这厮依旧心不死,棍子般插在那里,脚不离地,裘明瞟他:“你还不走?”
“他们睡了,要不……我把他们抱走?”宣逍搓掌轻问,满眼小九九。
裘明一个字也不吐,横指戳向船舱的位置,意在赶人。
宣逍看着心动,很想体验头枕球哥安眠的滋味,但惧于新伙伴长年淫威,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裘明懒懒倚靠躺椅,在清胧的月夜,伴着生态区遥相响应的蝉鸣入眠,一夜无梦。
其后数天,裘明三者都在露天区过夜,吃惯了琳琅满目、及时供应的夜宵,待遍沙滩椅、老年椅、沙发椅等多种多样的坐具,且晚上气候适宜,不冷不热,还有吹自树林的晚风照拂,宽怀自在,即便不能进屋,总不能称之为受苦。
如此优越的条件,在这过夜的自然不止他们,夜间走几时总能邂逅一个二个,因这艘巨轮的性质,情人稀缺,花前月下稀少,但时有不加掩饰的交谈,大略显摆谈话者卓远的见识。
露天了望区,既有所谓“露天了望”,视野自是绝佳,几天的工夫,裘明目睹巨轮驶离漠央的沙滩,投入广袤无垠的海洋,更是亲眼见到海水一层层发黑,整艘船安然航行于自体旋转的巨大涡流,之后又从黑旋海和弧漪岛的地界走开,海水随之恢复了往昔的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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