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道:“废物,你是没长眼,还是不会下棋!我看你是小肚鸡肠,一句真话也不敢说。”
玄衣老者笑道:“哈哈,你看他穷凶极恶,气急败坏,方才定是输了,如今故作声势,吓唬于你。小子你莫怕,尽管直言,说出来我把这副棋盘棋子都送与你。”
沈放道:“小子实是不曾留意局面。”
青袍老者笑道:“哈哈,你倒舍得下本钱,可惜这臭小子不识货。”
沈放道:“这棋盘乃是临邛(今邛崃)金丝楠木的树心所制,如此大的一块,树龄当在千年之上。这白子想是砗磲打磨,黑子乃是黑犀牛角所制,均非凡品,难得一见,只怕皇宫大内也不会有。”早先围棋棋子都是石制,棋字也作“碁”,便是取的此意。宋时棋子多为陶或瓷,陶子染色,瓷子又分有釉无釉。此外亦有象牙玉石所制的棋子,但这些棋子质地易碎,把玩收藏的多,真正拿来下棋的却少。
玄衣老者看看他,似是有些惊奇,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见识,不过白子不是砗磲,乃是蛤贝。砗磲过于光滑,在棋盘上容易滑动,落子不稳,此外光华过盛,灯光下更是刺眼。”顿了一顿,又道:“那砗磲虽也是宝,但一个能有丈把长,做几副棋子也有富余。这蛤贝却不过手掌大小,如这般的棋子,一只方可做得一个,这一二百棋子就要二百多蛤贝,可又比砗磲难得多了。”
沈放点头道:“原来如此。”青袍老者道:“莫要与这个油头滑脑的小子废话,今日定要叫他说出个输赢来。”
沈放道:“复盘乃是围棋入门皆知之技,此局方过,两位若有争议,复盘一看自然知晓,何须小子置喙。”围棋动辄便是二三百手,复盘看似艰难,实则不然,稍有棋力者皆可轻易完成。
玄衣老者看他一眼,道:“哈哈,你这小子倒踢的一脚好皮球。”
青袍老者却是怫然不悦,道:“你还笑的出来,他分明是笑话我俩棋艺低微。”
沈放道:“黑白一道,寓功伐于方寸,谋略于指尖,既得其乐,又何必管他胜负手段。”
玄衣老者道:“嗯,这句我倒是听出来了,果然是说咱俩棋力低下。”
沈放挠了挠头,道:“晚辈真无此意。”
青袍老者哈哈大笑,道:“哈哈,不错,我是个臭棋篓子。我对面这位么,嘿嘿,能跟我杀的难分难解,自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玄衣老者面色一沉,道:“哼,哪里来的小子!话也不会说,身为晚辈,岂能当面指摘长辈棋艺不精的么,你岂还有礼数!”他一直和颜悦色,此际突然板起面孔,声色俱厉,身上登时升起一股威严,竟叫人不敢直视。
沈放却是不为所动,笑道:“晚辈若是妄评两位长辈棋局,又或是因利谄媚,畏惧滥言,那才是不懂礼数。”
青袍老者笑的更是欢畅,道:“说的好,糟老头子,论口舌之利,你今日可算遇到个对手。”
玄衣老者冷哼一声,道:“巧言令色,若懂礼知节,岂会翻人家墙头。你来此何为?”
沈放起身,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道:“敢问两位前辈,哪一位是财神?”
玄衣老者摇头道:“谁人如此狂妄,竟敢称神,当真是不知所谓!”
沈放微微一怔,随即道:“这当是他人敬重之言,既非自称,何谈狂妄。”
玄衣老者道:“你信这世上真有神仙么?”
沈放略一犹豫,摇头道:“不信。”
玄衣老者道:“既然不信,还来寻什么?”
沈放身子躬的更低,道:“临安城外,三万七千流民,眼下缺衣少食,猿啼鹤怨,哀鸿遍野,难以为继,朝不保夕,还望财神搭救。”
玄衣老者摇头道:“老夫魏伯言,不知你所说的什么财神。”
沈放叹道:“此事难为,岂不是只有财神能救!”偷眼去看那青袍老者,却见那人正端茶而饮,似是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