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掌在他嘴角“地仓”穴上一抹,随即一根芦苇管塞入口中。萧平安吸了一口,冰冷液体入口,果然是水,一口凉水过喉,竟是说不出的舒服。连连吸了几大口,还未过瘾,口中芦管已被抽去。萧平安急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声不吭,回手又将他“地仓”穴封住。身子慢慢放平,又躺回木箱之中。此人当真谨慎小声之极,莫说与他说话,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肯留。
萧平安忍不住想要骂娘,“砰”的一声,却是盖子又盖了上去。
萧平安暗暗叫苦,此人想是对他了如指掌,竟连他穴道松动的时间也算的清楚,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留。感觉此人点穴手段,武功显是高过自己不少,倒与真定府那人也对的上。
如此这般,每日除了晚间稍事休息,一直都在赶路。每隔两日,此人会再点一遍萧平安穴道,顺便喂他些水,吃的却是一点不给。
萧平安每隔两日才有少许水入喉,早饿的不行,开始几日还觉饥肠辘辘,过了几日,连饿的感觉也没了。他是练武之人,又有内功在身,虽未学过道家辟谷之术,但只要有水,十几日也饿不死他。只是腹中无食,难免手足无力。初始时候,还努力尝试运功,过得七八日,身子气力急剧消散,连脑子似乎也转不动了,每日昏昏沉沉,都是在昏睡。
那人对他极其谨慎,连下车小解也不曾有。萧平安开始还有一些尿在自己身上,没过几日,尿也没了。若不是肚中无食,想是他拉屎在裤子上,那人也是不管。
萧平安也是疑惑,此人如此折磨自己,莫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那人偏偏又出手极有分寸,点穴之时,从不连续点同一穴道,避免对他经络有所伤害。
萧平安浑浑噩噩,全不知时日,但自己身子空乏,想是已超出十日。自己想必已经远离燕京,不知道她和宋源宝等人怎样?那马车不停,一日最少也能行得百十里,这人究竟想把自己带往何处?
他脑子愈加昏沉,早先被困那股焦灼之意也是没了,偶尔清醒之时,脑子里也没什么清晰的念头,什么都是一闪而过,然后不知不觉,又再睡去。
这一日行到一处,又停下歇息。昨日萧平安刚被喂过一次水,加封了穴道,停车之后,按前些日子情形,那人应不会管他。但不知为何,停车不久,“吱呀”一声,箱子又打开来。
萧平安心念一动,心道:“你又要点我穴道么?我虽然冲不开你所点的穴道,但听师傅说过,有借力之法,可以将旁人打过来的力道移为己用。我虽然不懂此类功法,但紫阳所授那内功极是奇怪,对入我体内的真气也有克制之力,我何不试试那功夫,看能不能将那人内劲移入经络!”
主意已定,当即默运紫阳所授内功。刚刚气行周天,只觉两侧“太阳穴”上一麻,那人竟是直接将他点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萧平安昏沉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太阳穴”乃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出手一个不慎,就能要人性命。也不知何故,此人今日下手如此凶狠。
这些日子萧平安不见天日,整日都在昏睡,也没有早晚之分。此际醒来,也是迷迷糊糊,只觉大车还是停在某处,应该还未上路。
他头晕脑胀,脑中又痛的厉害,也是睡不着,只觉无比煎熬,又过大半个时辰,忽听两人说话之声,初时含糊不清,越走越近,声音渐清。他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木箱之中,目不视物,耳朵却是越来越灵,就听一女子声音道:“兰若寺?怎地此处也有兰若寺?”
另一男子声音道:“‘兰若’乃是梵文,‘阿兰若迦’之略称,意为出家人静修之所。这寺名汉朝便有,比洛阳白马寺、河北南宫的普彤寺可还要早。天下叫这名字的寺庙,可多了去了。”
萧平安精神一振,这么多日,还是第一次遇到外人靠近,他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仍是存了些许希望,只盼这些人能发现自己,便是跟那车夫说上几句话,叫他听听也好。只是心中奇怪,暗道:“兰若寺?我怎地到庙里来了?难怪四周如此安静。”
女子道:“公子当真是才学过人,连这也知道。嗯,这庙怕是荒废不少年了。”
男子声音透着得意,道:“正是,这兰若寺还有个名字,叫来佛寺,瞧这地方,想是佛还没来,和尚先走了。”
女子格格娇笑,道:“公子你好生讨厌,这般亵渎的话怎么也好说出口。”声音又娇又媚,叫人听在耳里,浑身都是一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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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哈哈大笑,意甚得意,声音洪亮,想是已经到了近处,忽然咦了一声,道:“怎么有驾马车?”随即脚步声在边上转了一圈,又道:“怎地无人?赶车的哪里去了?”
萧平安听在耳中,又惊又喜,心道:“那人不在这里么?那太好了,我这么大个人装在箱子里,他们定能看到。”忽然心念一动,这说话的男子声音怎似有些耳熟?
女子道:“是啊,好生奇怪。”
男子道:“怕是出去了。这破庙四处漏风,若是有人在,岂能不点堆火。”
女子声音微微颤抖,道:“这荒郊野地的,哪里有地方好去,莫不是有歹人,藏了起来!”
男子笑道:“出去寻水了也不一定,姑娘也太过小心,哪有劫道的歹人还赶着马车的。”忽然咦了一声,道:“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