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读书人为捍卫学说,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对意见不同者打压不说,自己内部更是不允许出现逆反之言。一派学说,师徒传承,不可违背,必要守师法和守家法。先有师法,然后有家法。师法,指一家之学创始人的说经。家法,是指一家之学继承人的说经。
例如董仲舒通公羊学,立为博士,他的说经即为师法。再传下去,其弟子更为章句,又衍出小的派别,如“颜氏公羊”、“严氏公羊”,就是家法。如不守师法、家法,非但不能任为博士,即使已任为博士,一旦发现,也要被赶出太学。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儒学力压百家之言,成为华夏思想之正统,对儒家的贡献可谓极大。可历朝历代,读书人对董仲舒的评价却并不高,除了说他夹带了太多私货,打压其他学派也是重要一项罪责。
到了宋朝,朱熹理学大行其道,但四大书院的推动,儒道大行的同时,各种学说也如雨后春笋。宋朝被誉为中国历史上自春秋战国以来第二个学术自由的时期,对四书五经的解说也是宽容,允许有不同的见解。
如此一来,宋时经学之盛,无出其右。但读书人一多,难免意见相左,这些人又是固执,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因《论语》上一句话反目成仇,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数不胜数。总之宋人就是这么耿直尚气节,我先跟你讲道理,讲不过你就跟你绝交。
柴霏雪和叶素心素爱读书,有备而来,早知道沈清臣对宰予持何见解,立刻知是试探众人。
叶素心一说,不但宋源宝傻了眼,脸一下红到耳朵根。就连萧平安也是面上一红,做学生弟子的,哪个没被老师师傅骂过一句粪土之墙。萧平安一直理解与宋源宝也是一样,心道《论语》当真深奥,我再也不敢跟旁人说我读过此书了。他在成都买了一本《论语》,看了几页,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但此际看着叶素心侃侃而谈,容光焕发,身上似有光芒万丈,当真说不出的美貌动人。心神荡漾,面上一红,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只觉多看一眼也是不敢。想起跟沈放、秋白羽等人议论,瞬间明白,这种心情,大概就是喜欢吧。对自己那晚所说的蠢话更是后悔不迭,简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一旁秋白羽也是暗道侥幸,还好有宋源宝这个快嘴,出丑的不是自己,
心虚的还有一个沈放,他自恃聪明,性格又是张扬不羁,最是不耐烦四书五经,勉强学过些时日,也并不比宋源宝强到哪里。他所爱都是杂学,不过也是博而不精。宰予昼寝的这般解释,也是初次听闻。看看叶素心和柴霏雪两人,也觉汗颜。不免腹诽,心道,女孩子家,读这么好书作甚,目光情不自禁飘向花轻语。
花轻语瞧他看来,头抬的高高,一副我自然知道,肯定比你强的模样。
沈清臣哈哈大笑,道:“两位小女,也叫老夫刮目相看。”接下来沈清臣讲“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明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
此人不愧是曾经的帝师,当真是五车腹笥,更深谙教学之道,一篇“七术”由浅入深,不但说来浅显易懂,更是妙趣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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