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佛教要凉,但未过五月,京城大水,林灵素登城厌胜,却遭到役夫袭击,徽宗始知其为众人所怨。而且林灵素退水不成,随后又与皇太子争道结怨,终触怒徽宗。上书弹劾林灵素的奏折更是络绎不绝,于是斥归故里,佛教也得以恢复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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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金兵南侵,八年后,宋徽宗赵佶与宋钦宗赵桓一同做了金人阶下之囚。作为半个亡国之君,宋徽宗被一通狠批,说他“溺信虚无,怠弃国政,困竭民力。”而他“溺信”的罪魁祸首,正是林灵素。
如此一来,道家的日子又不好过。佛教总算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道家得宠之时,这《老子化胡经》又被道人拿出来宣扬,是以大宋境内,知之者甚多。
儒释道三家,千古传承,都是微言大义,博大精深。僧道辩论当中,都想拉拢儒家,反叫儒家声势愈大。而儒家读书人若称博学,也不能不懂佛道。
萧平安成都买了一本《道德经》,到如今也没看完。沈放对佛道两家也是半瓶子醋,似是而非。一论及佛学经义,两人逐渐插不上话。只能听德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好在德秀口才便给,说的倒也不乏味。沈放虽没有研究佛学的打算,但对佛法多些认识,也不抵触。萧平安听德秀讲些佛经故事,传奇典故,也觉有趣,增长见闻。
德秀也是知趣,没有说叫两人剃秃了跟他做和尚。
沈放笑道:“都说和尚嘴滑,最擅口舌之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僧道两辩,道家输多赢少。”
德秀也不以为杵,笑道:“佛家胜过道家,岂是口舌之利?道教求长生,修的是自身。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讲的是众生皆可成佛。这觉悟就不一样啊;道家说要有智慧,知天地之道,我佛说信我就成,这门槛也不一样啊;道家说要炼气服丹,我佛说只要行善事就可,这难度也不一样啊;道家要修仙,可没见一个人白日飞升。我佛说,轮回因果,岂不是来来回回,皆有报应。孰高孰低,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么。跟我佛斗,真是不知道‘惨’字怎么写。”
沈放被他逗的直笑,心道,这和尚,难怪二十多年才初次下山,我要是他师傅,这样的货色,也不敢放出来。“德”字辈高僧啊,少林寺脸面虽大,也经不起丢啊。笑道:“你这和尚虽是刻薄,说话倒还中肯。的确还是佛教谎话说的更顺流,更会骗人。”
德秀一看就是个武林中人,虽也读佛法,根本毫无信仰,跟着沈放萧平安两人也是吹牛,肆无忌惮。
千百年来,起源本土的道家敌不过外来的佛教,其实原因诸多。道教早期重“理”不重“教”,老子作《道德经》,根本也不是为了传教的;此外修道之人有些高高在上,不如佛教讲究俯首尘埃;还有便是儒释道三家,儒道有四书五经,佛教“经”、“律”、“论”三藏,更是浩如烟海,而道家典籍相对少的多,更是三家典籍之中,最晦涩难懂的一支。对于一个国家八成、九成的文盲状况来说,道家把自己的门槛实在拔的太高;而这一状况的直接后果便是,道家流派众多,彼此内容不能相合,远不如大方向一致的佛学来的统一。
同为武林同道,自然避不开武功。德秀问起,沈放和萧平安两人自是轻描淡写。
萧平安直摆手,道:“都是江湖人抬爱,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平平无奇,寻常而已。”
沈放更是道:“泛泛,泛泛,寻常人家,不值一提。”
德秀倒也未多想,如今年纪一代,想必自己与栾星回两个,已是屋顶,最多再加一个云锦书,其余人便算有些本事,想也不过如此。
一路之上,三人倒也相处融洽。两日之后,来到淮河之畔。此地比金军强渡的饿虎岭还要偏西,倒是没有金军来过。德秀前些时日便是自此渡江,还认得一个信佛的渔夫,轻车熟路,去寻那渔户。
那渔夫所居就在河畔,只三五户人家,几间草屋聚在一处。到了地方,临高而望,却见一块空地之上,百余人乱成一团,正自殴斗。
说是殴斗,其实是一方压着另一拨人狠打,而且是人少的一伙在打人多的一方。德秀也是诧异,萧平安眼神最好,已看出打人的一方都是身穿黑衣,分明是玄天宗的教众,挨打的一边,都是衣衫褴褛,破落乡民打扮。随即又在人群之后,瞧见欧阳宗言和欧阳宗华兄弟,他两人身旁,还有一人,竟是柳家堡打了自己一掌的杜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