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道人、卓青行、昆仑三老,都是赔笑。
完颜永济又道:“大家不必拘束,我等本是蛮族,不知礼仪,便是学你们汉人也学不像。什么食不语,寝不言。吃饭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喧嚣,你来我往,兴之所至,还要载歌载舞。你也不言,我也不语,这闷饭吃的岂不心塞,哈哈哈哈。”说到“蛮族”二字,特意加重语气,颇有自嘲之意。
姜子君道:“王爷雅量,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失礼之处,殿下海涵。”
完颜永济道:“同乐同乐,莫要拘束。”举起面前酒杯,道:“诸位,请。”
古人宴席与今相似,不是先吃菜,而是先饮酒。喝第一口酒的必须是主人,然后宾客回敬,称之曰:“酢”。此间昆仑是主,但卫王举杯,谁也不敢有喧宾夺主之想。
曲宛烟轻笑道:“萧兄弟,你的肘子可以放下了。”
众人见萧平安兀自手抓一只大肘子,无不莞尔,就连哥舒天也是摇头笑出声来。
席间气氛登时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姜子君道:“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多有失礼。”众人餐食,除却点心汤水,主菜都已摆在桌上,除却一味燕窝,多是寻常牛羊肉,做法也不繁复。
完颜永济道:“粗茶淡饭就好,粗茶淡饭就好。”面色忽地一整,道:“眼下山河罹难,天灾兵祸,已有民不聊生之相。我一路出京而来,不说饿殍遍野,也是满目疮痍。我等七八个菜,有酒有肉,已是大大不该。”
胡沙虎道:“国泰才能民安。这仗是要速速打完,叫宋人涨涨记性,咱们才好休养生息。殿下仁厚,心系黎民百姓,吾等叹服。”
完颜永济摆手道:“我算什么,圣上才是仁爱泽被,爱民如子。”微微一顿,道:“去岁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与元妃过生日。有个叫沈放的,鼓捣些稀奇古怪的菜肴献上,奇技淫巧,铺张扬厉,意欲讨好,却惹的皇上甚是不喜。告诫我等,一定要知节俭。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为禄。国亦如此。”
众人都是点头。
萧平安乍听沈放之名,心底猛地一颤。抬头看完颜永济一眼,见他面色凝重,似乎还在回味什么圣上之言。看他袍子,也不甚新。或是冬日穿的多,抑或又有些发福,裹在身上稍显紧绷。再看其他人,却都是不露声色,各个都似没有听说过沈放其人。
曲宛烟道:“有此明君,实乃我大金之福。”
胡沙虎道:“说到爱民廉政,王爷殿下也是英明。此番南下,王爷办了件大案子,百姓无不拍掌叫好。”
完颜永济道:“不值一提。”
曲宛烟道:“元帅都说大案,那决计惊天动地,我等定要先闻为快。”
胡沙虎已经灌了半壶“琼腴”酒下肚,面色已红,兴致勃勃道:“正是,正是,听我细细到来。”
完颜永济一旁含笑不语。
胡沙虎道:“此事波折,堪称一奇,半月之前,本帅还在楚州坐镇,忽接王爷手谕,叫我带兵五千速去密州(今山东诸城市)。我自是吓了一跳,还道密州有人谋反。”
虞子墨笑道:“老夫聊发少年狂,这密州之地,据说民风彪悍,动辄便要造反。”
胡沙虎道:“不错,山东一地,人人都想做梁山好汉,尽是悍不畏死之刁民!”
曲宛烟笑道:“这山东人怕要叫屈,想来此番无人造反。”
胡沙虎道:“说的是,王爷密令,还叫我等偃旗息鼓,勿要走漏消息,打草惊蛇。到城外三十里,才又接王爷号令,竟是要我等入城,围住知州府,将此地知州王政全家拿下,不可走脱一个。”
邱步云道:“这王政犯了何等大案,叫王爷如此震怒?居然还要调兵擒拿!”
胡沙虎道:“我自也是一头雾水,而且据闻王爷还在数十里之外,也在匆匆赶来。号令中说的明白,若叫王家走脱了一个,本帅也要跟着担责。王爷做事雷厉风行,小心谨慎,算无遗策。我岂敢马虎,叫部将围住密州城,亲自进城,将那王政自被窝里提出,一脚踢翻,捆了起来。”
曲宛烟笑道:“元帅当真会讲故事,将我等胃口掉的老高,就是不提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