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军上船!”
季信的一声呼喊把张简从茫然中唤醒,眼前的吕庆功早已走远,几条船上也挤满了人,当然除了卫荣和卫晏如的那条。
“将军,快些上船吧,如果将军留在此处,那我等就算是脱险也难逃军法,只要将军活着,那些死去的将士就不算白死,只有将军在他们的身后之事方能有人一争。”
望着吕庆功等人远去的背影,张简只剩下无力长叹:“我亏欠孝平百姓如此之多,日后要如何偿还呀!”
就这样,在张简的怅然凝望中,人...岸...渐行渐远渐无踪。
宽大的湖面雾气弥漫,淡淡的湖风中,飘散着阵阵肃杀,张简伫立在船头,心中就犹如周围的环境一样茫然,不过好在眼前尚有一线生机,只希望凉国那边能够迟到一步吧。
“张将军是在盘算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困境吗?”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简虽然没有回头可也知道说话的必定是卫晏如,因为这几条船上除了卫晏如就没有第二个女人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公主殿下为何不在棚中多歇息?”
卫晏如看到船头没有旁人后也卸下了端庄清冷的伪装,不过她并没有回答张简反而是厌恶的瞥了一眼船尾的韩昌。
“国破家亡,苟延残喘,如何能歇息的下?”
张简自然注意到了卫晏如的小动作,心中也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因为就在方才大家登船之时,韩昌为了让自己手下的护卫能够系数上船,竟不顾卫荣和卫晏如的面子将随行的宦官侍女统统赶下了船,甚至于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给二人留下,就算是身为旁观者的张简都觉得韩昌过分的不是一点半点,就更不要说卫晏如了。
“微臣惭愧!”
“惭愧?国家这么多享誉的名臣大将,真要惭愧还轮不到你。”
“殿下洞若观火,微臣敬佩。”
“张简,你我一别不过区区一载余,为何变得如此生份如此拘束了,记得在虞楼之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载余......”张简的脸上浮现出苦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是呀!不过匆匆一载余,这一方天地却已是天翻地覆。
“忽然而已……说得好!父皇不在了,母后不在了,虞楼也不在了,是回不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张简不禁生出一股怜惜之情,生在这个时代非你所幸,生在皇家亦非你所幸,可是大家却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微臣定当拼尽全力护送殿下脱险,请殿下放心。”
谁知张简话一出口,卫晏如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欣慰和感谢,反而是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你当然要拼尽全力,这可都是你欠我的。”
“额?”这一下反倒换成张简懵逼了,开始张简还以为是当初在江陵之时欠下的人情,可紧接着卫晏如说出的话却是解开了隐藏在张简心底的一个谜团。
“当初父皇听信杜平等人之言疑你,若不是我冒着风险去信提醒与你,张将军只怕不会有今日了吧。”
时至今日张简才总算彻底弄明白当初那两封救过自己的无名书信都是何人所为。
“微臣苦思不得其解,未想竟是殿下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微臣何以为报!”
说着张简便要躬身拜谢,可却被卫晏如制止,“我救你并非是要你报答,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世间为数不多的朋友少一个罢了。”
没等张简说话,卫晏如却已转身,并轻声问道:“张简,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吗?”
张简闻言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而卫晏如显然也没有寄希望于张简能够回答,轻笑一声后便自顾自的回到了船篷中。
立在原地茫然不觉的张简竟有些手足无措。
“朋友?”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自嘲一笑。
升起的朝阳破开雾气,可随之而来的不是新出朝阳,反而是声嘶力竭的呼喊嚎叫。
几艘高大的战船赫然出现在了渐渐消散的雾气中,而船上凉国的战旗正迎风飘荡如索命鬼魂一般朝着张简招手。
“在劫难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