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意兴阑珊。
听到他的声音,外面的众人都回到了庙中。
“柯大侠。”丘处机双手抱拳,躬身下拜:“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到此为止,贫道甘拜下风。
咱们习武之人以品德心术居首,武功高低乃是末节,劣徒品行不端,不及令徒之万一。
贫道教徒无方,实在汗颜无地,日后自当传言江湖,说丘处机在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心悦诚服。在场众人俱为见证。”
江南六怪听他如此说,都极为得意。自觉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载,终究有了圆满结果。
但六怪随即想到了惨死大漠的张阿生,又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亲耳听到丘处机这番服输的言语。
“哼!”完颜康神色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还不服气?”丘处机大怒道:“我哪句说错了吗?”
“道长息怒。”包惜弱道:“康儿他只是一时还无法接受真相而已。”
“娘,不用替我求情。”完颜康冷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从始至终咱们娘俩就只是他跟别人打赌的工具而已。
他从来都没真正当我是他的徒弟,否则又怎会明知道真相,却在足足九年半的时间里只字不提。
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要杀就杀好了。”
“混账!”丘处机勃然大怒:“你自己贪慕虚荣,屡教不改,事到如今你居然反怪起我来了。”
完颜康霍然起身,双眼逼视丘处机:“我承认我是贪慕虚荣,可这跟你把我和娘留在王府里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就该及早把我带出王府,凭全真七子的本事,难道办不到吗?”
丘处机道:“我本打算等你和郭靖比试之后再告诉你身世,然后一起接你母亲出来。孰料世事难测,十八年前我本道杨兄已死,没想到今天还有重逢之日。
如今你们一家团聚,乃是天大的好事,可你这孽徒竟然背祖忘宗不认亲爹。”
“你打得好如意算盘。”完颜康愤然道:“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在王府生活了十八年,你一句话就让我舍弃十八年朝夕相处的亲人,去认一个陌生人当爹。
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敢问师父,要是有人让你立刻跟马道长、王道长断绝关系,你能做到吗?”
丘处机一愣:“这…这是两回事,杨铁心是你亲爹,你们是至亲骨肉。”
“那又如何?”完颜康突然看向穆念慈:“妹子,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你亲爹是个金国人,你能舍弃你义父吗?”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穆念慈本想说不能,但这样等于给了完颜康不认亲爹的理由,一时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燕不归忽然开口:“丘道长,能否听我这个局外人说两句?”
丘处机顿了顿,颔首道:“但说无妨。”
“你们的事我大致也听明白了。”燕不归道:“冒昧的问一句,道长收徒的九年多里,是一直在王府里教导完颜康吗?”
丘处机摇了摇头:“这倒没有,贫道有时云游在外,隔段时间才会到王府一趟。”
“这就是了。”燕不归两手一摊:“水无常形,把它放在盆里就是盆的形状,把它壶里就是壶的形状,人性亦是如此。
你明知道完颜康品性有问题,却不严加教导,杨大嫂估计也没想过这些。
这十八年来教他的人一直是完颜洪烈,那他自然就变成了完颜洪烈的形状。
所以要我说,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完颜康。”
他最后这句话出口,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帮完颜康说话。
包惜弱不禁面露愧色。
正如燕不归所言,这十八年来,她就终日在王府的小破屋里守着杨铁心的铁枪,全然没有想过完颜康的教育问题。
实在是有失一个为人母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