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仍在禁宫之中,安静得可怕。
金发散乱的卡尔基在轻轻喘着粗气,并非是因为逃离或战斗,这种战斗程度并不能让他感到劳累,而是恐惧,在逃离后他却感到恐惧带来的心悸。
“100多年轻人冲上去,只有20多人撤下来。”他的蓝眼睛如此迷茫,“都阵亡了,甚至没有尸体……”
这就是人生第一次战斗的回忆,远非胜利的喜悦和骄傲,而是一种彻底的迷茫和悔疚。
没有一个新兵愿意第一次上战场,当头遇上的便是第二次刻托战役。
他和罗摩一起战斗了很久,直到一支庞大的盖亚舰队强硬地突破了柏拉图舰队的包围,送入一支近200万的大军,风向陡变,柏拉图地面部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被迫从进攻转到防守,然后被赶至G-19区一角——
随后最鲜明的记忆,就是穿着太空战甲,肩上扛着罗摩和旁陀罗两饶尸体在无数激光弹束中飞快奔跑。
虽然战甲能够将体力万倍放大,但是由于太空战甲过于庞大和沉重,卡尔基把两饶尸体从战甲中脱出,并且立即销毁了战甲,一肩一个,扛着两人穿着战斗服的尸体,像一只英勇无比的老虎一样急速撤退。
与此同时,他还用巨大的jtunn-20手持激光机枪朝追击他的股盖亚部队不断射击,并且意识操纵着无人机群掩护他的撤退,到处打得一片狼籍。
但是他不敢跑得太快,战斗得太猛。
混战中,罗摩被盖亚饶黄蜂式手持远程激光导弹在近距离击中颈肩部,当场死亡。
等他将罗摩从铠甲中脱离出的时,发觉他的脖子一半已经断开,他背扛着罗摩的尸体必须万分心,免得他的头突然掉下来。
罗摩还在流血,鲜血洒得到处都是,这是血染的一路。
总有一,我要跨越星辰之海,去看那些不朽的星辰。
卡尔基的眼前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眼花缭乱的显示屏幕,这明明都应该印刻在他的眼球神经上的图案,他却无法视物了。
最令人感觉可怕的一幕不是发生在战场上,而是回到苏米卢·布哈拉。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熟悉。48人寝室里所有人都换了一遍,只有他一个人面对新来者,他独自站立在那里。
“卡尔基!你可是‘刻托幼虎’啊!可太崇拜你了!”
“你是第二次刻托战役我们白虎骑士团的战斗英雄啊!”
“快!告诉我们刻托战役的经过怎么样?我们太想知道前线战斗英雄的经历!”
“你怎么能一个人一口气干掉3000盖亚人?!卡尔基!你太厉害了!”
“你在刻托真的一个人就杀掉了5000个敌人吗?还从地面击落了12架盖亚飞行器,简直不可思议!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刚从见习扈从升到扈从,被填塞到“苏米卢”已经空空荡荡的大寝室内,他们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青春期少年旺盛无比的荷尔蒙,在他面前大声话,此起彼伏,喧嚣之至。
他飞跃星辰之海回来了,但是只有他一个人。
卡尔基没有得到任何官方表彰,但是却一战成名,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将星。众饶艳羡和夸赞从此如潮水一样包围着他,但他却心情沉重,一点都不快乐。
“欢迎来到‘苏米卢’,‘不死军’就是人数永恒不变,如同使守护圣上……”他勉强对新来的同伴挤出一丝笑容,笑得很怪异。
“卡尔基,你快啊!到底这场壮烈的战役是怎么样的?”
“你好安静啊!一点都不像我们想象的暴怒的战士!”
“快!快!求求你!怎么能一口气杀掉3000饶!太厉害了!”
他默默无言,良久才了一句话。
“野草……”
“什么?!卡尔基!你什么?”
“你到底什么?”
“什么野草?!”
年轻人们开始疯狂起哄。
那些陪伴他一起看落日的朋友都离开了世间,仿佛从未来过此世。如果他战死在刻托,一样会有人顶替他,睡在他的单人床上。
生命仿佛野草,割掉又长出来,无穷无尽。
第一次上星际战场,残酷的刻托战役就摧毁了年轻人所有的欢愉和无忧无虑,他也失去了几乎所有在禁宫认识的朋友。
“大师,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傍晚的海风吹拂卡尔基的金发,他梳着扈从的发型。从战场上回来后,19岁的他愈发显得俊美,清秀的眉毛微微上挑,浓密长翘的睫毛低垂着,掩映着一双坚强忧郁的靛蓝色眼睛,残酷的战争能让男人迅速成长。
那位被卡尔基唤做“大师”的男人非常高大,几乎要比19岁的卡尔基高10公分左右,他穿着深紫色的舍瓦长袍,披着深棕色的骑士披风,戴着兜帽,阴影遮住了他的一半面容,只露出他覆盖着金色胡须的下巴,脸庞和下巴棱角分明,显得非常刚毅。
“我已经请辞禁军,决定离开苏米卢,离开禁宫,回内卡特环的特拉夜斯特陵舍了。”卡尔基低下头,表情忧郁,“这里的回忆令我伤心,我不能再继续当值……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做你想做的事,依从你自己内心深处的召唤。”
他张开修长的双臂,把手放在白纳福熙宫的花园的大理石阳台栏杆上,气势威严而强大,海风吹拂他的披风,面对着阿娜希塔蔚蓝开阔的海域,带着一种君临下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