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拿脚踢了踢他,说道:“跟着王相公长了些见识,便不知天高地厚,觉得人人都会舍私赴公了?淮源之内,要不是王相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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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相公当机立断,邓珪还算聪明,在各家闹哄哄往外逃时将钱粮都截了下来,现在你还能吃得上饱饭?”
淮源看似防御简陋,但在徐怀看来,问题不大。
第一是前期截留大量的钱粮,物资充足;第二是王禀、邓珪威信也足,组织得当,物资的分配也相对合理,被围淮源的两千余军民,其中武卒、乡营扩大到四百人,另有六百丁壮以及千余妇孺也都组织起来参与巡视、城寨修建、兵械铸造等事,井井有条;第三就是驿丞程益往日无所事事,就好饮酒,但善工造之事,淮源被围之后,他就接管两百多匠户、丁壮以及妇孺,负责打造刀弓盾矛、制造皮甲等事,甚至还照着朝廷钦定的《武经总要》,造出几架能用的三牛床弩来。
说白了,淮源这边军民规模不大,却集结了此时桐柏山相对有远见的一批人。
即便贼军不计伤亡强攻,街市不能守,他们最后都不得不退守军寨,也有把握令军械简陋、缺少训练的贼军止步寨墙之外。
现在头疼的,还是唐氏这样的宗族,死到临头,还冥顽不化。
想想也很正常,徐怀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要不是“肉食者鄙”,无视矛盾的积累,坐看矛盾激化,哪来这么多破事?
然而现在气愤唐家管事人不识时务也于事无补,十八里坞矛盾已经激化过一次,即便被摁下去,那也只是暂时的,潜藏在水面下的激流可能变得更凶险。
贼军此时往十八里坞集结而去,唐氏内部矛盾不能得到缓解,倘若再叫郑恢暗中遣人进去推波助澜,徐怀很难想象十八里坞能逃过此劫。
唐氏受重创,徐怀还不担忧太多,但十八里坞要是失陷,会诱发一系列的严重后果,这最叫人担忧。
这一个月来的形势发展,已是远超徐怀最初的预料,这也叫他更注重分析形势各种演变的可能。
贼军在一个月稍多些的时间里,就膨胀到八九千众,这其实还不算有多恐怖,至少还没有到路司不能制的地步。
事实上,只要唐州能有足够强干的人物主持,比如像王孝成,集结唐州的人马、资源,也不难将桐柏山内这些看似人多势众、却无根基的匪军分而歼之。
这跟大姓宗族主要在淮水两岸的浅丘地带往南北岭主脉延伸过渡区域聚族而居,有非常大的关系。
大姓宗族聚族而居所建坞堡,坚固是一方面,同时还控制着桐柏山里大片的耕地资源,又都临近较大规模的溪河,在桐柏山里是除淮源、玉山驿等核心节点之外的次要冲节点。
每家真要辐射出去,就能控制腹深处一大片区域。
大姓坞堡不失,贼军的活动范围就受到控制,所掠夺的粮秣资源以及所能胁裹、煽动的平民,都会受到限制。
然而贼军每打下一座大姓坞堡,实力都会得到大幅的提升。
如唐家的十八里坞失陷,除了唐氏三四千族人会惨遭贼军蹂躏,徐怀才不会觉得心痛,但这意味着唐氏数以万石计的粮食、十数万甚至十数万贯财物以及大量的兵甲军械都会落入贼军之手,意味着唐氏本身可能会有数百上千丁壮受蛊惑或受胁裹投匪。
而之前为十八里坞遮护的大批中小村寨,都会因为十八里坞失守暴露出来,他们无力对抗势大贼匪,他们要么轻易为贼军攻破,要么就只能直接投附贼军、为虎作伥。
而接连有大坞、大堡失陷,其他大姓宗族也必然会受到的震动。
面对贼军大股围来,他们是不是会更轻易的选择投降,或者说位于山口位置的宗族,族长及族中大户,会不会直接放弃坞堡以及底层族众,举家逃往信阳、泌阳城里避祸?
之前桐柏山内形势恶劣之速,就超乎徐怀想象,这时候更难想象对贼军不加以遏制,下一阶段的形势又将骤然恶化到什么地步。
徐怀沉吟良久,问徐武坤:“歇马山有多少机动能战兵马?”
“歇马山加上金砂沟,也就不到一百人。”徐武坤说道。
现在兵荒马乱的,有不少人逃往玉皇岭避难,但歇马山、金砂沟只能挑选值得信任或能够控制住的人手,兵马规模扩充不大;而徐氏即便接纳一些沾亲带故的难民,但已经编有六百族兵,暂时也无意扩编太多。
“你想做什么?”卢雄蹙着眉头,看向徐怀问道。
“郑恢、陈子箫等人,以为在淮源外围建几个据点,驻以一千八九百名乌合之众,就坚固得跟铁桶阵似的能将我们死死困住,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别的事情了,我们当然不能叫他如愿!”徐怀说道,“我要将他们自以为是的铁桶阵凿穿掉,不能叫他们放手去打十八里坞!唐文仲这些蠢货,一个个奇愚无比,却还是不能看着他们轻易被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