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蒋爷弃我们不顾,我们才真正不知道要何去何从,没有主心骨了啊!再说今日一败,罪责也不在蒋爷,实是三头领受那姓胡的教唆,明明没有半点好处,却非要盘踞汉水以东不走;蒋爷您都跟他们急白过几次脸了。他们倘若能听进蒋爷的话,又何来如此惨败,咱们不是早回到东洲岛逍遥自在了?”
其他人都不及赵善能言善辩,思路也没有他那么敏捷,乍听却觉得赵善所言甚对,跟着附和道:“赵善兄弟所言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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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是,此败全怨不得蒋爷!”
“对了,那日受讯问,楚山头目说田儒生乃是胡人的走狗,这事是真是假?天圣将军、三头领不会被他唬骗,暗中勾结胡人吧?”赵善提到田儒生,又说这次惨败纯粹是田儒生唆使胡荡舟盘踞千汊浦不撤所致,当即就有人想到那日在南蔡牢房里听周景所说的那番话。
赵善说道:“是真是假,他日派人到赣州兴国县走一趟便知,但此时这非急务!”
“是啊,我们现在这狼狈样,哪里管得了太多,”蒋昂说道,“赵善兄弟,你说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
“我投靠蒋爷时日尚短,对洞荆军中的规矩了解不多,但我年少时犯事被充入禁军为卒,厮混十数年,有些龌龊事还是见到过一些,”赵善说道,“军中但凡有将卒战死沙场,没有几个人会想着将其身后之物,例如钱财等,转交其家小,多半是私下你分一点我分一点,吃干抹净。我现在就担心,此时赶回东洲岛未必会顺利啊……”
赵善乃陈州宛丘人,早年犯事被充入禁军为卒,汴梁沦陷时,他随乱兵逃出汴梁城,之后转碾南下,千辛万苦在郢州天门山寻到逃难到那里落草为寇的乡族。
洞荆军潜袭黄陂、汉川等地,赵善又随乡族一起投了盘龙寨。
盘龙寨最多时聚集十数万人马,绝大多数都是滞留山川湖泽之间、赶来投附的饥民,赵善在其乡族之中,也仅是一个小头目。
蒋昂在盘龙踞见过赵善几次,都没有怎么留意,但这次能从南蔡脱身,全凭赵善机敏过人,之后一路东躲西藏迂回绕行,蒋昂更看出赵善做事干练老到,武艺也是不凡,对他自是更为倚重。
蒋昂性情粗鲁,却是不傻。
三十六家组建洞荆联军之前,各家势力在洞庭湖、荆江之中,黑吃黑、为争地盘火并,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蒋昂他自己就担心赶回老巢,但老巢所在的东洲岛,已经被他人鸠占鹊巢了。
因此,他才更需要搞清楚,跟随自己逃回来的这几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来也巧,除了赵善与另一名小头目之外,被关押同一栋牢房里的七名囚徒,都是东洲岛的大小头目。
虽说拉杆之后,这七八人跟随他打家劫舍最少也有六七年了,但这天下最难揣测是人心。
倘若真有什么大杆子认为他已经死在千汊浦子,将东洲岛以及岛上的家小都占了过去,这七八人以及赵善会不会跟着他将东洲岛讨回来,又或者干脆利落的转投别家字号,蒋昂心里还真没有谱。
也是赵善善解人意,基本上帮他将话头都引了出来,蒋昂这时候也唉声叹气的说道:“倘若天圣将军误以为我等落入楚山手里无法脱身,照规矩是会别安排别家首领接管东洲岛的……”
“我等不能脱身,东洲岛归入其他字号旗下,不奇怪,但我们都脱身回东洲岛了,其他字号将东洲岛交出来,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吗?”有人疑惑问道,不知道蒋昂在担忧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换作你,夹进你嘴里的肥肉,你愿意轻易吐出来吗?”蒋昂摇头愁着脸说道,“我身边只有你们几个弟兄,别人硬是不吐出来,我们还能奈其何?算了,算了,东洲岛这个字号也该散了,我们还是自此各奔前程,以免老蒋我误了诸位兄弟!”
“蒋爷,你这是说什么话,”赵善站起来怒气冲冲说道,“你这是看不起兄弟们,是怀疑我们回去后有另投别家字号的心思?我赵善虽说一天都没有在洞庭湖里闯荡过,也不清楚洞庭湖里的规矩,但早年我赵善在河淮混迹江湖,谁若敢三心二意,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蒋爷倘若不信我们,还请一刀剁杀我们拉倒!”
赵善将一把半道偷到手的柴刀,从腰上草绳间拔出,扑通跪在地上,将柴刀高高举起:说道:“蒋爷若怀疑我等三心二意,请持此刀剁杀我等!”
众人这才明白蒋昂在担忧什么,见赵善如此表态,当下也不敢稍有马虎,一并跪下来立誓道:“我等若有什么三心二意,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哎呀,我怎么怀疑你们?我实在是担心自己无能,再度牵累诸位兄弟!”蒋昂走过去,抱住赵善的双臂,将他搀起来,朗声说道,“不过,我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此番同生共生,也叫我真正识得众位待我是真仁义。倘若诸位兄弟不弃我,那我今日我们九人就正式结为异性兄弟,回到东洲岛有难同当,有福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