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说:“派军队去千里之外作战,不会取得胜利,现在匈奴依仗军马的充足,怀着禽兽般的心肠,迁移如同群鸟飞翔,很难控制他们。我们得到他们的土地也不能算开疆拓土,拥有了他们的百姓也不能算强大,从上古起他们就不属于我们的百姓。汉军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夺利益,那就会人马疲惫,敌人就会凭借全面的优势来对付我们的弱点。况且强弩之末连鲁地所产的最薄的白绢也射不穿;从下往上刮的强风,到了最后,连飘起雁毛的力量都没有了,并不是他们开始时力量不强,而是到了最后力量衰竭了,所以发兵攻打匈奴实在是很不利的,不如跟他们和亲。”群臣的议论多数附和韩安国,汉武帝便同意与匈奴和亲。
雁门郡马邑县的豪绅聂壹通过大行王恢,告诉汉武帝说:“匈奴刚与汉和亲,亲近信任边地之民,可以用财利去引诱他们。”于是,武帝暗中派遣聂壹做间谍,引军臣单于进入武州塞。汉王朝埋伏了战车、骑兵、材官三十多万,隐藏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中。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担任轻车将军,大行王恢担任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担任材官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担任护军将军,诸位将军都隶属护军将军。互相约定,单于进入马邑城时汉军的伏兵就奔驰出击,王恢、李息、李广另外从代郡主攻匈奴的军用物资。
当时,军臣单于进入汉长城武州塞,距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将要抢夺劫掠,可是只看见牲畜放养在荒野之中,却见不到一个人。单于觉得很奇怪,就攻打烽火台,俘虏了武州的尉史。想向尉史探问情况,尉史说:“汉军有几十万人埋伏在马邑城下。”军臣单于回过头来对左右人员说:“差点儿被汉朝所欺骗!”就带领部队回去了,出了边塞,说:“我们捉到武州尉史,真是天意啊!”称尉史为“天王”。
塞下传说单于已经退兵回去,汉军追到边塞,估计追不上了,就撤退回来了。王恢等人的部队三万人,听说单于没有跟汉军交战,估计攻打匈奴的军用物资就一定会与单于的精兵交战,形势将不利于汉军,于是权衡利害而决定撤兵。韩安国等率领大军分驻马邑境内埋伏,但好几天不见动静,于是改变原先的作战方案,率军出击,结果一无所获。
因灌夫使酒骂座,窦婴与田蚡之争愈演愈烈,汉武帝让两人在东宫辩论,二人针锋相对,互相指责,于是汉武帝向在朝的大臣征询意见,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的父亲为国而死,灌夫手持戈戟冲入到强大的吴军中,身受创伤几十处,名声在全军数第一,这是天下的勇士,如果不是有特别大的罪恶,只是因为喝了酒而引起口舌之争,是不值得援引其他的罪状来判处死刑的。魏其侯的话是对的。丞相又说灌夫同大奸巨猾结交,欺压平民百姓,积累家产数万万,横行颍川,凌辱侵犯皇族,这是所谓‘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其后果不是折断,就是分裂。丞相的话也不错。希望英明的主上自己裁决这件事吧。”
退朝以后,田蚡出了停车门,招呼韩安国同乘一辆车,生气地说:“我和你共同对付一个老秃翁,你为什么还模棱两可,犹豫不定?”韩安国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田蚡说:“您怎么这样不自爱自重?他魏其侯毁谤您,您应当摘下官帽,解下印绶,归还给皇上,说:‘我以皇帝的心腹,侥幸得此相位,本来是不称职的,魏其侯的话都是对的’。像这样,皇上必定会称赞您有谦让的美德,不会罢免您。魏其侯一定内心惭愧,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诋毁您,您也诋毁人家,这样彼此互骂,好像商人、女人吵嘴一般,多么不识大体呢!”田蚡认错说:“争辩时太性急了,没有想到应该这样做。”
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四年多,丞相田蚡死了,韩安国代理丞相的职务,给皇帝导引车驾时堕下车,跌跛了脚。汉武帝商量任命丞相,打算任用韩安国,派人去看望他,发现他脚跛得很厉害,于是改用平棘侯薛泽担任丞相。韩安国因病免职几个月,跛脚好了,汉武帝又任命韩安国担任中尉。
一年多后,调任卫尉,车骑将军卫青攻打匈奴,从上谷郡出塞,在龙城打败了匈奴。将军李广被匈奴所俘虏,又逃脱了,公孙敖伤亡了大量士兵;他们都该杀头,后来出钱赎罪成为庶人。第二年,匈奴大举入侵边境,杀了辽西太守,等到侵入雁门,杀死和掳去几千人,车骑将军卫青出兵追击,从雁门郡出塞。
韩安国担任材官将军,驻守渔阳。韩安国抓到俘虏,俘虏供说匈奴已经远远离去,韩安国立即上书皇帝说现在正是农耕时节,请求暂时停止屯军。停止屯军一个多月,匈奴又大举入侵上谷、渔阳。韩安国的军营中仅有七百多人,迎战匈奴无法取胜,又退回军营中,匈奴俘虏掠夺了一千多人和牲畜财物而离去。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为恼火,派使者责备韩安国,并将韩安国调往更东面的方向,驻守右北平,因为当时匈奴的俘虏供称要侵入东方。
当初,担任御史大夫和护军将军,后来渐渐被排斥疏远,贬官降职。而新得宠的年轻将军卫青等又有军功,更加受到汉武帝的重用,韩安国既被疏远,很不得意。领兵驻防又被匈奴所欺侮,损失伤亡很多,内心觉得非尝羞愧,韩安国希望能够回到朝廷,却被调往更东面的方向驻守,心里非常失意,闷闷不乐。过了几个月,韩安国生病吐血,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