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林如海有可能入阁,贾府许多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双目放光的看向了他,仿佛盯着一座金山一般。
而在一旁的人里,唯独寥寥几人面露忧色。
随即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林姑父,这些年您固然为陛下和朝廷尽心尽力。
但扬州巡盐御史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七品官,如今陛下为却骤然将您提升到阁老的高位,这对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众人循声齐齐扭头望去,原来说话的居然是刚才只是含笑不语的元春。
林如海眼神一凝,旋即笑道:“元春,你为何这般说?难道姑父当上首辅你不高兴么?”
“就是!”
贾赦眼睛一瞪,“我说元春侄女,如海能当上内阁首辅那是好事,你不替姑父高兴也就罢了,怎么还泼冷水呢?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元春也没生气,先是看向了贾母和贾政,“老太太,父亲,您两位也是这么想的么?”
贾母和贾政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天赋,但也知道自己这位大孙女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可他们寻思了良久也没想出哪点不对劲,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她。
“大丫头,奶奶知道你打小聪明,有什么你直接说就好,别跟奶奶卖关子了。”
元春心中暗叹了口气,但俏丽的容颜上依旧笑意盈盈:“老太太,父亲,各位嫂子姐妹,你们也不想想。
姑父离京十余载,和京城里的官场早已脱离联系多年。
毕竟,姑父这个巡盐御史虽然在扬州当地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到了神京嘛?
说实话,在神京,谁知道姑父是什么人啊。
试想一下,一个平日里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七品官,骤然当上内阁首辅,您猜猜……那些在神京熬了数十年的京官们会怎么想?
纵使他们碍于陛下的面子不敢明着反对,但背地里阳奉阴违却是肯定的事情。
要知道,政令不通,那可是官场大忌啊!”
听到元春将事情的利弊几乎是掰开了说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尤其以王熙凤感触最深肯,以往她虽然名义上当着荣国府的家,但上有贾母和王夫人两位婆婆管着,下有赖大等管家阳奉阴违,无论办什么事,只要脱离了她的视线或是没有亲自去抓,到最后都会出这样那样的叉子。
一个小小的贾府尚且这样,更何况比贾府复杂了千百倍的大夏朝廷呢。
无怪刚才元春陛下此举是将林如海架在火上烤。
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元春又道:“汪阁老和叶阁老代表的是浙党的利益,简阁老和杨阁老代表的是晋党和楚党,那林姑父代表的又是什么党?
还有诸如齐党、昆党、宣党等林林种种的势力,林姑父贸然加入进去,倘若没有一个万全的准备,搞不好什么时候便会步入谈阁老的后尘。”
听了元春的话,荣禧堂的一众人只觉得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堂堂大夏朝廷居然分成了如此多的党派,光是名字就听得人头皮发麻,而且朝堂的形势如此凶险。
荣禧堂里一片沉寂,那些习惯了后宅生活的妇人们这才知道朝堂上的斗争居然如此凶险。
而贾政和贾赦也低下了头,他们只晓得如何从林如海身上捞好处,却不知道自己妹夫的处境如此严峻。
黛玉更是美眸含泪,从座位上走到林如海旁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父亲……朝堂真的如此凶险吗?要不,那个首辅您还是不要做了,老老实实做个小官便好。”
林如海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黛玉的秀发:“玉儿,你也太小瞧为父了。
他汪知节、简德三、杨继林、叶诈身后都有党派,难道为父就没有吗?
倘若为父真的那么不中用,陛下会将为父提拔到这个位子吗?”
“真的?”
黛玉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好奇的问:“父亲,那您是什么党啊?”
林如海淡淡道:“为父当然是新党啊。”
“新党?”
众人一阵惊异,贾母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也就贾政、贾赦二人对此稍有了解。
林如海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林如海便简略的将新党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才看向了元春笑道:“其实……纵使老夫不是什么新党,下面那些人想对付老夫也得掂量掂量,要知道老夫身后还站着一位大人物。”
“谁啊?”
众人一阵惊讶。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春的夫婿,定远伯贾三思啊。”
众人错愕之后,这才意识到贾瑜不但是元春的夫婿,但也兼挑了他哥哥那一房,黛玉也是他兼祧之妻呢。
林如海对着贾政戏谑道:“存周兄,你别忘了,三思也是我的娇婿呢。”
贾政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喏喏道:“如海见笑了,三思虽然贵为定远伯、京营节度使,但也只限于军队而已,伱可是文官之首啊,他能帮上什么忙。”
林如海摇了摇头:“存周兄,你也太小瞧你这位女婿了。
你真以为三思的影响力只限于军方吗?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的三思在神京里只要跺跺脚,当天晚上就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他只要不高兴,边关的羊毛生意就会受到影响。
如今满朝文武皆知三思是我的女婿,内阁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想要为难我,也得思虑一下三思的反应啊,真要惹怒了三思,别的地方做不了,但为难一下他的钱袋子还是可以办到的,你们说呢?”
众人全都听呆了,谁也没料到贾瑜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贾政喏喏道:“如海,此言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吗?”
林如海哈哈大笑,“老夫可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