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党败亡,原本刘谌心中块垒消减,可谯周临死之言,却又在他心头蒙上了阴影。
寅时,夜空中忽然风起云涌。
连日操劳,刘谌已经三夜没有合眼,身体撑到了极限。
困意如大水决堤一般袭来,寸步难迈,刘谌索性便靠在了先帝像下和衣而眠。
诸葛京见状,便轻轻关上了殿门,转身寻来蒲团,靠在立柱上闭目小憩。
参军常忌见状,脱下了衣袍盖在了刘谌身上,便也在殿中坐下歇息。
龚迟跪在门口,暗自叫苦不迭,坐又不敢坐,跑又不敢跑,可是遭了老罪。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忘了,要杀要剐倒是给个痛快,他已经跪的双腿没了知觉。
门外风声呼呼,殿内鼾声如雷。
......
成都之北,新都县境内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晃晃悠悠地向着北行去。
车厢内,坐着四人。
一人身上裹着黑色披风,闭目皱眉,面色凝重,靠在车厢之上,似是半梦半醒。
另外三人各有悲色,眼眶通红,偶有啜泣之声。
吕辰眉关紧锁,被几人的呜咽声弄得心中烦躁不已。
北地王横空出世,以致献国事败,谯周身死道消。
在费立兵发帝陵欲杀刘谌之时,谯周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命门生吕辰一旦事有不济,便立刻携他书信护送其子北投邓艾。
“到何地了?”
吕辰敲了敲车厢,问车夫道。
“正过新都城下,将至湔水。”
新都城,地处平野,夹在两水之间,乃是成都北部屏藩。
外面天风浩荡,似有号子声隐约入耳。
吕辰瞬间睁眼,令车夫勒马停车,出车厢一观。
只见新都城头,火盆光耀,人影纷纷,正垒筑砖石,大兴土木,加固城墙。
做工的民夫井然有序,干的热火朝天,口中还喊着号子。
吕辰长身而立,静静相望,眼眸之中,动若秋泓。
自北兵攻下涪城之后,这新都县令便已挂印而去,不知所踪。
连夜增筑城池,想必是新都县丞所为。
正眺望之际,路上一队往城中运送砂石的民夫口中絮絮叨叨行来。
“挡路好汉,且往边上一避!”
“听闻魏军残暴,咱能守得住这新都城吗?”
“是啊,城内无兵,李县丞待吾等虽好,却又不会撒豆成兵,唉。”
“朝廷会发援兵吗?”
“你傻呀,小诸葛都战死了,还有几个会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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