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摆着印信兵符,一帘晚照,夕阳如血,刘谌正好奇打量着堂下这位大汉的右骠骑。
胡济忍着伤口之痛道:“大王,臣自请去官做一布衣。”
刘谌没有说话,先一步从涪城回来的玄乡侯高轨已经将胡博作乱的事情告知于他。
不过胡济主动奉上了印信兵符,又自请去官,也算是深明大义。
“以伟度之才,做一布衣岂不是委屈了?”
胡济闭上双眼,犹豫了片刻,面露苦楚道:“臣心中有愧矣。”
刘谌心中一动,当年上邽失期不至,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从后来胡博的人脉交集来看,这件事十有八九与谯党脱不开关系。
“胡伟度,你官升右骠骑乃是一场交易吧。”
“臣愿以死谢罪。”
“孤就算杀了你,埋骨上邽的大汉儿郎也回不来了。”
刘谌声调忽高,拍案起身,指着以头抢地的胡济激动道。
一缕暮光落在了案几之上,汉中都督大印熠熠生辉。
当年那个对丞相屡有谏止的胡伟度,后来却没有人来谏止他,最终是犯了糊涂。
胡济腹中悔恨百转,难以再言。
犹豫片刻,刘谌低声道:“胡博今日必死,至于你胡伟度,便在绵竹闲住吧,退下!”
胡济接连叩拜,谢恩退去,离开之时,背影佝偻许多。
刘谌给玄乡侯高轨使了个眼色,令其前去安顿胡济。
诸葛京起身来到了堂前,轻声道:“大王接连收了两位都督的兵权,兵马在手,不知开始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
“这里又无外人,大王还要瞒我?”
诸葛京羽扇环指,语气无奈道。
刘谌哈哈一笑,没想到自己心中筹谋被诸葛京看破。
“明日孤便动身急赴剑阁,行宗你坐镇涪城,整合兵马,训练士卒,囤聚粮草,孤自剑阁回转之日,便是行动之时。”
“大王此去剑阁,姜伯约之幸也。”
“丞相算尽天时才留下了这样一个转机,孤岂能坐而浪费?”
“粮草军资殿下不必操心,郫县邸阁之粮也已起运。”
“哦?说起来孤还不知郫邸阁积储数目呢。”
刘谌不禁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郫县邸阁可是秘密经营了数年,想来存粮数目定然不会少。
否则当时闻北兵破绵竹,郫县令常勖也不会准备率阖城吏民死守郫县,想来是怕郫县邸阁积储为北兵所获。
“密储三十载,存粮八百万,这便是郫邸阁,先祖遗计的绝对保障。”
刘谌掏了掏耳朵,瞪大了眼睛,八百万斛?
按一人一马年耗六十斛粮......这他娘够十万人马一年之用!
转念一想这可是积攒三十余年的结果,震惊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丞相身前身后,真是事事周全。
日落之时,胡博被押至绵竹北门之外受刑而死,刘谌随后下令,将其传首成都以警内外。
胡济也被安置在了绵竹的一处小院之内看管起来。
不久,白月初升,银河如洗,刘谌坐在门槛上无心入眠。
屯长孟彻静静站在一旁守护,墙头卧下了几只飞鸟。
“孟彻,孤今夜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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