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收养你的那户人家,那男人就是这世界的第一个王阿鲁利姆是吗?”
“是的,他就是塞特[1]的小儿子,原名是以挪士[2],他本不应继承族长之位的,他的性格太过软弱,并且还有好几个哥哥。但他的内心仁慈而又善良,我就帮助了他。借助我的力量,他成为了人类的族长,阿普苏也在他的带领下,从一个小聚落成为一座大城,他登上王位以后,就改名为了阿鲁利姆·安,在他之后的每一位埃利都王都被称为‘安’,意思是‘恩基的父亲’。”
“你的力量,就是能够预测未来是吗?”伊奥斯问。
“预测未来只是我能力的附属品,欣的故事也许给了你很多误导。我是一位先知没错,但关于我的能力准确的说是对‘时间’的掌控。”两人随那对夫妇进入村子,男孩指着天空说:“从刚才到现在,你是否发现有什么不对?”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日月;但在白昼,依旧有天光溢下,在夜晚,同样是黑暗笼罩……这是为什么呢?”
“你看那男孩,他被抱到村子里的时候睡着的时候,天就暗下来;早上苏醒,天就亮了。后来我的养父母发现了这个规律,并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光是从我的身体出来——当我醒着,就是白昼;当我睡去,就是黑夜。”引领者答道。
“不会吧?若真是如此,你应当十分刺眼才对。”伊奥斯不解地问道。
男孩笑着摇摇头,他伸出一只手展示给伊奥斯看,那只手开始发光,然后又熄灭了;接着,他又用那只手拉住伊奥斯的胳膊,在天上飞了几圈:“你看,光可以以各种形式存在,有些是看得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它从我的身体溢出,我可以将它们互相转化,用它做到任何奇妙的事情,这就是我力量的来源……”
“嗯,你看那男孩,好像已经能和村里的人说话了。”
“是的,我几乎就是在来到这里的当天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因为那时候他们以为海里的鱼都是聪明的,并且认为我是海里鱼儿的孩子,于是他们就叫我阿普卡鲁[3]——意思是半鱼人。不久这个词就成为了埃利都宰相的意思,是因为我辅佐我养父的原因,所以我也是第一任阿普卡鲁。那时候我,的官方名字是乌安纳·阿达帕[4]。”男孩说着,手指滑动天空。
***
时间开始加速流逝,那小小的村社迅速壮大,一块块的农田开始增多,绿油油的庄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排排的芦苇小屋变为座座的泥砖房,粗糙的祭坛变为庙宇,宽阔的城垣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里降生、劳作然后死去,这里成为了一座辉煌的王城,繁华的街道上喧嚣不断,举头可见高耸的宫殿,雄伟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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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商贩们叫卖着各种商品。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嬉闹玩耍,老人们则在门口晒太阳,品味着生活的宁静。这座城市生机勃勃,每个人都为了共同的理想和未来努力奋斗。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伊奥斯看到下面的城市中开始出现骚乱、争斗,居民们面红耳赤地争论着某些问题。接着,小打小闹逐渐升级,演变成扭打、冲撞和飞起的石头。街道上弥漫着愤怒和恐慌的气息,家家户户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
不久,这座城市遍地的尸体,饥饿和瘟疫肆虐,许多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庭陷入悲痛之中。最后,是一场熊熊大火将这座伟大的城市付之一炬。火光照耀着天空,整个城市被悲伤和绝望所包围。
大火之后,在焦土之上,一个男孩一边哭一边跄踉地行走着,四处寻找有无生还者的迹象。他脸上布满灰尘和泪痕,满怀希望地在废墟中寻找那曾经熟悉的身影。
“那天他们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引领者向伊奥斯解释道。
“嗯。我料到了,这就是第一次灭世之灾吧……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导致的?”
“无足挂齿的小事。”男孩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同欣一样,我可以轻易让时间倒转回灾难发生以前的那天,然后想办法改变一件具体的小事情,来避免灾难的发生……后来,我发现,也许我可以在导火线被引爆前一天掐灭它,但终究只是换来了暂时的安宁;对于拥有永恒时间的我来说,一切或早或晚,最终都会恶化到毁灭的地步。即使不是终结于人类之间的争斗,也会因为环境的恶化无法承载那些欲望与能量……”
他们又共同目睹了埃利都无数次的毁灭与重生。
“我用了八个萨尔斯纪[5],也就是大约两万八千多年的光景,不断地穿越在时间的前后,企图逆转埃利都末日的到来。但逐渐地,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埃利都城的毁灭,并不是某个具体的原因导致的,它是一个隐性的结构性问题,源自于初代王阿鲁利姆的仁慈,他的宽容滋养了市井中太多黑恶暴民的存在,人们的邪念一开始隐藏在黑暗里,但后来就开始发芽成长,直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于是我回到了我养父登基后不久的某天,亲手杀死了他。并扶持了一个性格几乎与他相反的人做第二代王,他生性暴戾跋扈,叫做阿兰加尔[6],那时我又化名乌安杜加[7],担任第二任的阿普卡鲁;结果你应该猜到了,末日终究还是到来了,这次我又调整了十个萨尔斯纪才放弃,大约用时是三万六千年。
“在那个过程当中,我建立了诸多的陪都、属地和城邦,来牵制阿兰加尔与他建立起来的过于强权的埃利都城,然而最终我还是失败了——世界崩塌于最微小的裂隙。
“我决定退回到一个恰当的时间,终结了阿兰加尔,但这次,我没有回到太早的时刻,因为我不愿意放弃后来自己亲手建起的这些城市;这次,我扶持了巴德-提比拉[8]城的城主恩门卢阿纳[9]做第三代国王,而我自己则又改名为恩梅杜加[10],成为他的宰相……这一次,又用去十二个萨尔斯纪的不断尝试,世界最终还是走向毁灭。
“同样的事情不断的发生,我依然无法逆转末日的到来;从拉拉克[11]到西帕尔,从西帕尔到舒鲁帕克[12],我的王国经历七代王,恩门卢阿纳之后是恩门加尔-阿纳[13],恩门加尔阿纳之后是塔穆兹[14],塔穆兹之后是恩西帕德-齐德-阿纳[15],而恩西帕德-齐德-阿纳之后则是恩门杜拉纳[16];与此同时,在恩梅杜加之后,我又改过四次名——恩梅加拉玛[17]、恩梅布卢加[18]、阿内利达[19]和乌图阿布祖[20],分别做第四代至第七代王的阿普卡鲁。
“当苏美尔的疆域不断北扩,文明已经发展到了史无前例的阶段和水平。目力所及不再有会导致末日发生的契点,我本以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纪元;然而,我还是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你看到了什么?”
“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将会毁灭整个世界,而对抗的双方就是南方的苏美尔与北方安纳托利亚地区的独立城邦——奇迹山丘。那本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部落,是塞特那个被流放的哥哥该隐[21]的后代建立的,几十万年来我都从未投入过多的注意,然而它却在默默地壮大着,当我意识到它的威胁时已经太晚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写了那封信,还去见了祖苏德拉……”
“是的。”
男孩又牵起了伊奥斯的手,他们沿着幼发拉底河向北飞去,降落在上游的一段植着树木的塘埂旁。
他们在那里看见那位正在焦急等待的工程师,他留着整齐的胡子,穿着实验室给员工配的工作服,双手插兜,目视着南方。
这时,他看到在大河与地平线衔接的地方,一个小男孩划着一叶扁舟,逆流而上向他驶来。
[1]天主教译“舍特”,伊斯兰教译“塞斯”(英语:Seth,希伯来语:,标准希伯来语:et)是《旧约圣经·创世纪》中亚当与夏娃的第三名儿子,该隐与埃布尔的弟弟,是除他们二人以外于圣经内提及其名的儿子
[2]希伯来语:,英语:Enosh,天主教译“厄诺士”,是个旧约圣经人物,意为“软弱必死的人”或“人”,在基督教《圣经》及《塔纳赫》里,是亚当的第三子塞特的儿子,该南的父亲
[3]Apkallu,或称阿布葛(苏美语:Abgal)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的七位智者和仙人,授予人类智慧
[4]Uanna,传说中的第一个鱼人圣人被称为Oan/Oannes(苏美尔人)或Uanna/U-An(阿卡德语);”在一些楔形文字铭文上,这位第一位圣人的名字后面附加了“adapa”,应该是一个绰号,来源于《阿达帕神话》中的一位人类始祖
[5]苏美尔王表传说中的国王,早于公元前26世纪,国王在位的时间以“sars”为单位,一个“sars”是3600年,下一个单位是“ners”,为600年
[6]据苏美尔国王名单Alalngar,是埃利都的第二位国王,也是苏美尔的第二位国王
[7]Uanduga或Uannedugga,Apkallu“七贤”中的第二位,对应Alalngar时代
[8]英语:Bad-tibira,伊拉克古城,位于今伊拉克南部,出现于苏美尔时期,亦见于古希腊学者著述
[9]En-men-lu-ana,苏美尔第三代国王,巴德-提比拉的第一位国王
[10]Enmeduga,Apkallu“七贤”中的第三位,对应En-men-lu-ana时代
[11]Larak,是苏美尔的一个城市,出现在苏美尔国王名单的某些版本中,是前迪卢维亚(antediluvian)时代行使王权的五个城市中的第三个
[12]Shuruppak,苏美语转写:uruppagKI,伊拉克古城,即今法拉赫丘,位于今伊拉克中南部的尼普尔附近
[13]En-men-gal-ana,苏美尔第四代国王,巴德-提比拉的第二位国王
[14]与上文杜姆齐德同名,但并不是同一人,此人是苏美尔第五代国王,巴德-提比拉的第三位国王
[15]En-sipad-zid-ana,苏美尔第六代国王,拉拉克第一任国王
[16]En-men-dur-ana,苏美尔第七代国王,西帕尔第一任国王
[17]Enmegalama,Apkallu“七贤”中的第四位,对应En-men-gal-ana时代
[18]Enmebuluga,Apkallu“七贤”中的第五位
[19]Anenlilda,Apkallu“七贤”中的第六位,对应Dumuzi时代
[20]Utuabzu,Apkallu“七贤”中的第七位,对应En-men-dur-ana时代
[21]Cain,即前文中的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