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没有去上工。
“这位先生,你找谁?”
瞧着面生的陈神生,姜叔开口询问。
贫民区占地不小,矮仄的棚户草房分布得错综散乱,这一座,那一间的。
复杂的地方,自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流民、暗娼、逃犯、瘾君子、拾荒者……
但眼前的人,姜叔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该属于这里。
倒不是因为剪了辫子,也不是因为身形挺拔,而是陈神生身上那种干净的感觉,仿佛不染尘垢一般。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与脏乱的贫民区扯上关系?
以前姜叔熟稔的“姜三娃”身材瘦小,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
可现在的陈神生呢?
脱胎换骨,几乎换了个人。
更何况还粘贴了假胡子,外形气质的变化太大了。
根本认不出来。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姜叔愕然。
陈神生道:“准确地说,我是想向你打听个人。”
“谁?”
“姜三娃。”
“啊,怎么还有人找他?”
姜叔的神色明显有些变了。
闻言,陈神生立刻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在此之前,果然有另外的人找过自己,当即发问:
“哦,有很多人找姜三娃吗?”
“没有,没有。”
姜叔掩饰般摆手。
陈神生一笑,忽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姜叔考虑了下,终是同意了。在对方身上,他感受不到恶意,颇有礼貌,而且莫名的,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陈神生不是第一次进入姜叔的家里,里头的摆设布置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很自来熟地坐到一张小木凳上。
姜叔一怔,反而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旁边,心中纳闷,且拘束不安。
哪怕这里是自己的家,他本为主人。
陈神生微笑道:“姜叔,我来找你,找姜三娃,并无恶意。”
姜叔听到这话,反而心里一个咯噔,更不安了。
陈神生直接道:“我想知道,还有谁来找过姜三娃。你跟我说,这两块大洋,便是你的。”
望见大洋,姜叔的呼吸为之一紧。
前些时日,他在教堂工地做工时,被跌落的一块石头砸断了小腿,看医买药,几乎掏空了家底。
贫苦人家,没病没痛时还好,起码能填饱肚子。可一旦遭遇上意外,便仿佛天塌了似的,很快陷入绝境。
姜叔去找过监工基拉,看能否拿到些工伤赔偿,哪怕一点点都行。
然而他得到的,是一顿劈头盖脑的鞭子,逃出来时还摔了一跤,腿更伤了。
姜叔又气又急,他做工时从未偷懒,十分卖命,而且好几次表达了信教的愿望。为了投其所好,甚至偷学了些相关的礼仪,表现得十分虔诚。
但事到临头,基拉毫不留情,破口大骂道:“就凭你这样的猪猡废物,也想入教?”
拖着腿伤,做不了工,眼看吃喝耗尽,心里越发愁苦。
如今见到陈神生手中的两块大洋,如何不心动?
而且别人找过三娃子的事,称不上什么机密。
想了想,他便开口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