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答之间,万笏峰便到眼前,密密麻麻石峰耸立,确实如万笏朝天,险峻异常。可若将眼色更偏向石间青松、峰外云雾,便觉这群峰又如雨后青野上竹笋攒簇,生机勃勃。
再近些,破开云雾,方见群峰石壁上更攀附着无数楼阁屋舍,青黄赭紫,各色纷呈,群峰之间以空中廊桥勾连,行人往来如梭,热闹非凡。
两人停泊在群峰东边一处山头,此处从崖边伸出一个悬边木道,直入云雾中,像是大湖边的一处码头。
“咦,虚怀,你怎回来了,呦,难不成这是新来的师弟?”
两人刚落地,便被路过的人看见,立马迎上来问候几句。
“不错,接了都务院的单子,替明治山的素空羽师去山外接新人,赚些银两。这位便是素空羽师的记名弟子,程云气。云气,这是邓万春,晚我几年入门,是投剑山的记名弟子,如今法力充盈,辟府也只是朝夕之事,没准过几日便要离山了。”
邓万春个子不高,但生得浓眉大眼,好生面善,云气作揖,“见过邓道兄。”
邓万春回了一礼,“原来是明治山新来的道爷,若有询问之处,尽可来水色街己酉院寻我。”
云气连说不敢,“道兄说笑,直呼云气便是。”
这人又回看济虎道人,“虚怀,看来兼慈羽师给你起的号果然没错,如今看你从容大方,嗓音都洪亮不少,哪里还有前些年三天蹦不出两个字的样子。”
济虎道人突然红了脸,“过去的事还提甚。”
邓万春哈哈一笑,“不耽误你办事,等我辟府那日,请你喝酒。”
说罢便离去了。
冯济虎笑着应是,继续带着云气往山中走去。
这山中景致与云气想的略有差别,奇石怪柏云海松涛自是不必多言,但在这其中,屋舍院落竟是栉比鳞次,云气走在山路上,山路右边是悬挑在悬崖上的屋舍,左边是凿山挖壁形成的洞府,屋舍成排,洞府成串,好似天上坊市。
“我先领你去都管院选一住处,领些用品。”
两人在山道中曲折走着,迎面遇见不少冯济虎的熟人,都笑着打招呼,待听说程云气是明治山的记名弟子后,都不约而同喊起了小道爷,让云气颇为尴尬。
来到一处朱门洞府,府门上方挂着牌匾,上书都管院辖万笏峰乾三区几个字,走进去,里面是个溶洞似的空间,地方很大,石壁上密密麻麻掏了许多窟,里面都放着东西,正对门有个木案,木案后坐着个打盹的老道士。
“姚道爷!”
冯济虎大嗓门叫醒了老道士,老道士看了看冯济虎,连笑道:“是你这个闷葫芦崽回来了。”
“姚道爷,炳锟那间院子是不是还空着一间屋呀。”
“空着呢,空着呢,不就是你小子当年那间,除了你,之后再也没人能受得了炳锟的呼噜。”
冯济虎闻言一笑,回头来问云气,“云气,你可怕呼噜声?”
程云气摇摇头,他倒是无所谓这个。
“那我推荐你选灯笼街丙辰院,是我当年记名时的住所,院里只有两间房,现在西房住着我的至交好友,东房空着,你看如何?”
“多谢道兄安排。”
云气当即谢过,知道冯济虎这是要安排一个熟人带带自己。
冯济虎笑过,“姚道爷,这是明治山新一辈的记名弟子,唤作程云气,劳烦您老给他安排到炳锟院子里去。”
“哦?是明治山啊。”
老道士深深看了一眼云气,“明治山选徒向来神秘,倒是很少听闻有没辟府的,看来是万笏山是又多了一位小道爷。”
老道士说着,从桌案下木屉中拿出了一枚白玉绿穗腰佩,放置在桌案上。
“小道爷报上名来。”
“回道长,晚辈程云气,伯符之程,山间云气之云气。”
“把手伸出来。”
云气照做。
只见老道士并指在云气指尖一抹,便取出一滴血来,道人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凌空写出几个符文,然后捏印打到玉佩中。
云气一瞧,便望见白皙玉佩内部生出来几道血色符文。
冯济虎在一边解释道:“这是云隶,写的是你的名字,往后这枚腰玉就是你在宗内的凭证,小心收好了。”
云气点头,接过玉佩。
“行,你现在先去左七洞取记名弟子的制式衣具,里衣、外袍、簪、袜、履、巾各取一样;再到右六洞取常服两套,样式自行挑选,拿的时候把腰玉贴在洞口上就行了。”
云气称是,拿着玉佩踱步到石壁边上寻找,石壁上全是两尺见方的小洞,洞里不知哪来的光,洞口有一层气膜,在光线照耀下流光溢彩,像是油脂倒在水面上的样子。
透过气膜,可以看到洞里的东西,有冠帽、衣袍、簪子等等,除了日常衣物,最多的是瓶瓶罐罐和符纸。
云气很快来到标有左七的一面石壁,随意寻了个近的,把玉佩贴到气膜上,气膜登时散去,他从洞里抱出一叠衣物,分别是:一件天青色道袍,一叠白色里衣,一根乌木道簪,一双草黄色麻鞋,一道白色长巾。
如法炮制,又去到右六石壁,这边衣物样式要多的多,但云气也没有耽误多久,很快拿了两套,分别是:
一件银面点缀墨星斑点的外袍,一套纯白里衣,一道玄色逍遥巾,一双云纹布鞋;
一件湖蓝纯色外袍,一套浅桃色里衣,一道紫色一字巾,一双云纹布鞋。
云气取完了东西,辞过老道士,紧跟着济虎道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