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道人双腿被雷霆炙烤,已经被连根切断,向外散发滚滚黑烟。饶是如此,他也冲到了天门内部。
仅一瞬间,他便从天门的一端窜到了另一端。
可这天门又重峦叠嶂无穷无尽,似乎第一扇门的开端便是最后一扇门的末尾,只要进入其中,便到了左辰难寻的位置。
左辰眉头微微一动。
这妙法甚至要比缩地成寸更高出一截!
但……
“想跑?”
此刻左辰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诀才好追上红色道人,干脆从道袍当中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自己引来的天罗地网。
一张硕大的雷网在左辰手中抖动片刻,竟是化作了一把雷霆的长枪。
左辰用空着的左手扶正自己的高冠,然后身体向后曲张,握着雷枪的右手向后拉伸,做出了一副完全不符合道者气势的动作。
“走伱!”
随着一声低喝,左辰猛地把雷矛向前一抛。
顷刻之间,整个天空当中都被划上了一道深深的白痕!
这道雷光的白痕直接就冲进了天门形成的层层叠嶂之中!
红色道人背后似乎传来滚滚雷声,回头一看,雷枪竟然直接追了上来。
他甚至连慌张回避的时间都没有,雷枪便直接击中了他的胸口部位置。
“轰!”
似如长雷震响,整个天空都被闪的一白!
等到雷霆散去之后,红色道人便停滞在半空当中,一动不动。
祂胸口位置开了一个硕大的空洞,雷霆电焦的烟气顺着其中滚滚涌出。
红色道人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
已经漏了两个大洞。
一个在胸口,一个在腹部。
时至此刻,红衣道人再无了动弹的能力。
而左辰也飘身来到了祂面前,并未继续动手。
死气在红衣道人身上滚滚上升,他之所以还没消散,全靠心神顶着。
左辰似乎能看到这红色道人正在瞧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红色道人身上溢出的情绪。
疑惑、不甘、费解、以及愤怒。
最终,通通化作了无可奈何。
隐约间似乎听到一声叹息,红色道人又朝着左辰双手向前,行了一礼,身体终于如烟一样,随风飘散,化作红云,被风牵扯的越来越远。
“真君,你便是能斩了我,那自天边源源不断所来的苦海也不会停下,北方大浪滔天,您能抗一次,可十次百次呢?
“去极北吧,看一看那滔天的浪。去看看在哪苦海当中沉浮的众生。看一看同我志同道合者。
“你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选择的。”
红色道人最后的话语在左辰的耳畔旁边响起。
他身体在空中消散,最终凝聚成了一白玉长颈瓶,静静漂浮在半空当中。
左辰飘身过去,端住玉瓶,垂目看去。
那小小的瓶口内,是整个徐州的山川海湖。
伸手端起瓶子,轻轻向外一撒,就连瓶子都化作一阵香风拂过,从牛金山开始向着四周逸散。
这股风吹过的方向,本堆积着阴色云雾被吹散,地面上本寸草不生的土壤生出了寸寸草木,本枯死的树木新生了嫩芽,些许花朵也自荒地当中重新生出。
荒芜一物的牛金山眨眼之间变得新绿,却又止不住,满山的绿色如同浪潮一样继续向下延伸,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落山城。
城市旁边的桃木正因为牛金山上的雷霆瑟瑟发抖,却忽然“瞧”见地面上生长出来了根根绿色青草。
这才停下抖动的树枝,茫然“环顾”四周。
等到发现四周已经变得翠绿环绕,桃树也明显愣了一下。
树枝飞速抖动了起来,不像是庆祝,反倒是被吓到了。
自出生起,它就没见过这种景象,本以为四面八方就应该是这种颜色,忽然变得翠绿新鲜,它还不适应了。
又感到体内灵炁运转起来,桃树这才安生下来。
呆呆“看”着牛金山方向,像是知道上面的那一团恶气已经被左辰除掉了。
落山内的老人也冒出了头,背后跟着一众鬼魂,他们也瞧到了这地面上生长出来的嫩绿植物,脸上先是呆滞,随后也都变成了惊喜。
“徐州活嘞!徐州活嘞!”
便是惊喜的欢呼,鬼魂们你撞着我,我撞着你,混为一体又散落一坛,瞧着开心极了。
老人则是蹲下看着地上新生的草苗,如若他现在还有肉身的话,眼泪恐怕已经直接流下来了。
这虽然不是粮食,但之前的徐州荒的紧,连草都长不出来,现如今生了这点点幼苗,便是说这徐州大地又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老人也能猜出来这是那位道长所为。
正抬头看向牛金山方向,忽地发现面前飘过来一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鬼祟。
这鬼祟的头顶戴了一顶乌纱帽,随着他的飘动,一晃一晃的。
老人瞧见他,身上如遭雷击一般,便是立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这县令也瞧见了老人。
他胎光中忽得闪过了为人时父亲唯独对他的严厉、对他行事的不理解、对他成不了事情,考不上学位的埋怨。
同时也晃过了自己违背康王,被刀斧手抓住,要被砍了脑袋时,那老人狼狈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拼了命的为自己挡了一刀。
诸多复杂的情绪全都压到心头,只剩下了一声呼唤,自他口中喃喃言道:
“爹!”
……
眼见红色道人消失殆尽,左辰长长舒了一口气,脑中也闪过了红色道人最后一句话,冷哼一声:
“志同道合之人?狼狈为奸之徒罢了。”
收敛心思,看向刚才红色道人消失的地方。
在那半空当中,几乎快要破损殆尽的牌匾正在半空中漂浮着,似乎快要于世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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