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校长家住在一楼。
快到焦校长家门口,韩爱民停住脚步:“大姐夫,四姐夫,你们在外面抽根烟,我一个人进去。”
“你一个人进去行吗?”黄海山低声问。
“我既是焦校长的部下,也是焦校长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进去跟他解释一下,有什么不行的。”韩爱民笑了笑,又说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黄海山嘀咕道:“你不是小孩子,可干得事跟小孩子差不多,完全不考虑后果。”
“下次注意,下不为例。”韩爱民拍拍大姐夫胳膊,转身跟小姐夫咧嘴一笑,便快步走过去敲校长家的门。
对于韩爱民的到来,焦校长很意外。
韩爱民牵头搞高考补习班,他这个校长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今天想了一整天,想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究竟想干什么。
难不成想通过这种方式讨好工会钱主席,想得到钱主席支持好“谋朝篡位”做校长?可厂里几所学校校长的任免,不是钱主席能说了算的。再说他才二十一,资历摆在这儿,别说担任校长,就是做教导主任都不够格。
焦校长百思不得其解,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笑着把韩爱民请进屋。
“爱民,有没有吃饭?”
“焦校长,我大姐夫不是刚转了干又刚立了功嘛。晚上庆祝一下,他是你的学生,他能有今天多亏你当年的教导,菜做好上桌了,酒也倒好了,我爸和黄伯伯就等你去开席。”
学生出息了请老师喝酒很正常,平时只要有人请,焦校长可以说随叫随到。毕竟窝在这个深山沟里,也没别的娱乐活动。
今晚这个酒,焦校长不太想去喝,一边招呼韩爱民坐,一边笑道:“爱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还真没教过海山。如果没记错,他上初三的时候在二班,我那会儿教一班。”
“但你是校长!”
“海山上初中的时候,我是副校长。他真要是想摆谢师酒,应该去请刘校长。”
“刘校长早退休了,早回了东北老家。”韩爱民嘿嘿笑道。
焦校长摇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刚吃过饭。”
韩爱民不想再绕圈子,带着几分调皮地笑问道:“校长,你生我气了?”
“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这些年我没少在外面夸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我目无上级,没跟你请示汇报,就去找钱主席办高考补习班,你肯定在生我的气。”
好学生挑明了,焦校长也不想绕圈子,轻叹口气紧锁着眉头道:“生气倒没有,只是替你担心。我们是初中,又不是高中。你学习很努力,有水平教高中物理,不等于别人也能教。万一教不好,不就成误人子弟了嘛。毕竟要辅导的不只是物理,还有语文、数学、化学、生物和政治呢。”
韩爱民笑问道:“校长,你说如果让基中的高三教师跟学生一起参加高考,他们能考上大学吗?”
焦校长没想到好学生竟会问这个,掏出香烟一边习惯性地在烟盒上磕,一边分析道:“如果只考他们教得学科,他们应该能考上,可高考不只是考一门。而且,他们考本学科的分数不一定能超过尖子生。
高中不是初中,要是遇上你这样的学生,有些难题你会做,他们可能不会。所以说在高中,有时候老师真要跟学生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不愧是教了近三十年书的老教师,说的非常在理。
韩爱民点点头,又笑问道:“如果让我们学校的老师,跟学生在同一起跑线上开始学,我是指只学单一学科,比如让刘萍萍只学高中英语,谁会学得更快更好。”
“当然是刘萍萍,她念过高中,学过高中英语,这几年又从事英语教学,对高中英语的课程有一定了解,对教材甚至有独特的理解。”
“这就是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是高中毕业,有的还去师范学校进修过。懂得比高中生多,怎么就不能教?”
“可你都把今年的考生叫回来了,明天就要给人家上课,刘萍萍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让人家临时抱佛脚翻高中教材来得及吗?”
“我打算先辅导几天物理和数学,给萍萍和王老师他们几天时间准备,辅导钱开生和徐丽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焦校长再也忍不住,紧盯着他问:“爱民,人家又不是没学上,更不是没老师教,你搞这些究竟图什么呀?再说刘萍萍和王老师他们有本职工作,钱开生要参加高考,我们自己的学生还要参加中考呢!”
究竟图什么,等的就是你问这个问题。
韩爱民反问道:“校长,厂是不是要搬?”
“肯定要搬,不搬不行。”
“怎么不搬不行?”
“别明知故问,厂领导不是在广播里说得很清楚嘛,今后要军转民,要军民结合。我们厂这么多干部职工,负担本来就重,生产经营成本本来就比地方上的企业高。厂区还窝在山沟里,如果再不搬到呈都去,光原材料和零配件的运输成本就吃不消。更何况我们这儿经常发生山体滑坡,还会爆发泥石流,留在这儿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