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跑着买了一瓶红酱油回来,这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肌肉本能了,因为但凡自己的红酱油到的慢一点,那就等着挨骂吧。
重新回到家,何成从窗口处把红酱油递给了母亲,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父亲。
何建军很喜欢看报纸,这个习惯他一直保持了下去。
“爸。”
何建军抬头看了一眼正走向自己的何成,慢慢的把手里的报纸放下,然后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他的军大衣,手脚麻利的取出了一个信封。
“最近工地上有点忙,下次回来可能两个月后了,先给你三百块钱。”
一见面,何建军就直接跟何成谈钱。
而在何成的记忆里,这个跟自己相处时沉默寡言的父亲,跟自己的每一次开口好像都是在说钱。
生活费,住宿费,教材费,租房费,买房钱,买车钱,各种钱。
何成也曾一度很适应父亲的这个样子,直到毕业五年后的一个晚上,何成那会儿已经搬出去住了,那天晚上父亲突然跑到自己租住的地方给自己塞了1000块钱。
当时的父亲满身酒气,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何成不明白这1000块钱是什么意思,一边搀扶着父亲,一边询问父亲为什么要给自己1000块钱。
结果父亲突然用一种又生气又委屈的声音问道,“你能不能主动联系我一次?”
何成不知道那天喝多了的父亲有没有记住他当天说过的这句话。
但何成记了一辈子。
后来何成去找了母亲,也从母亲口中确认,给钱,是父亲表达思念的方式。
每次父亲主动给钱的时候,都是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儿子我想你了的时候。
何成从父亲手里接过了信封,但并没有收起来,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父亲说道,“爸,今晚我要不陪你喝点吧?”
何建军眉头一皱,有些严肃的看着何成,“你什么时候学的喝酒?”
“上大学之后就开始跟同学喝了,男人嘛,躲不掉的呀。”何成挠着头说道。
何建军微微垂眼,明显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能喝多少?”
“小半斤吧,状态好的话。”
何建军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厨房方向,下巴微微一抬,何成秒懂,赶紧跑去厨房帮母亲打下手。
显然,何建军并不介意何成喝酒的事情,甚至还有一点小高兴,但他担心母亲不乐意。
好在,母亲张秀丽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并不在意。
90年代,马上就要步入社会的男孩子喝点酒确实很正常,有些父母还会教孩子喝酒。
半小时后,何成帮着母亲完成了四个菜,两荤两素,然后把放在角落的白酒端上桌,先给父亲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上。
“爸,敬你。”
何成的杯子贴着桌面,碰了一下何建军已经举起的酒杯,然后喝了一大口。
何建军没有马上喝,而是观察了一下何成的状态,基本确认儿子确实能喝酒,这才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大口。
并且嘴角非常小幅的扬起。
“赶紧吃菜!”一旁的母亲则是催促着两人吃菜,并看着何成问道,“你今天是去书店了嘛?”
曾经的何成,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店度过的,所以父母一般看自己不在家,都会默认自己去书店了。
“没去,我最近在赚钱。”
“赚钱?”何建军和张秀丽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何成,张秀丽追问道,“你赚什么钱?在哪赚钱?”
“我最近找了两个活,一个是在潘家园给外国人当翻译,赚点翻译费,还有就是给一些杂志报纸写稿子,也稍微赚了点。”
“在潘家园当翻译?”何建军的注意力落在了这个事情上,表情有些不安的问道,“合规嘛?”
“放心吧爸,那边不止我一个人在干翻译。”何成安抚道,“国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法规说不能通过当翻译赚钱。”
“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不会违法乱纪的。”
何建军这才点了点头,“那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报纸?”
“嗯,就是给报纸杂志写文章。”何成指了指何建军刚才在看的那份报纸,“你看的报纸上面有些文章并不是报社的人写的,而且其他人投稿的。”
“我在学校学习了一个叫互联网的新技术,然后写了一些跟互联网有关的东西拿去投稿,结果就有杂志看上了。”
“这样啊。”何建军跟张秀丽对视了一眼,对于何成赚钱的这两个活,两人都不怎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