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举案齐眉的爱妻。他还没活够呢,怎么舍得死?
“大人。”龚延上前半步,诚恳言道:“自打离京,下官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您吩咐下来的差事,下官无一不竭尽所能办好办妥。下官对您忠心一片,您对下官却是不肯全意信赖。现而今,下官与您与同僚皆处于险境。此时节更应风雨同舟,分甘共苦……”
话未说完,吴士全竖起手掌轻轻摇晃,“我与方道长没有任何交情可言。他也不会帮我们逃离凉王府。”抬眼在打量望向周遭,“凉王府中卧虎藏龙,我们想逃……”哂笑一声,“谈何容易?”
“即便无计可施,总也不能坐以待毙。”龚延目露决绝,“下官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京!”
他绝不能让爱妻守寡!
寡妇门前是非多。
没有他护着,爱妻如何将孩子们拉扯长大?
唉,光是想想就难受的不行。
吴士全抿唇看向龚延,“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这个嘛……
龚延略加忖量,又再上前半步,“还是得走方道爷的路子……”
吴士全一听就不耐烦了,“我跟他真不熟。”
“不熟没关系啊。”龚延神态轻松,“处着处着就熟了。”
吴士全喟叹一声,“你,不懂!”
他跟姓方的根本也处不成熟人。他二人中间还夹着个恶鬼呢。不把身上恶鬼给去了,他就活不活死不死没什么所谓。
死了,倒也落个清净。
龚延笑容可掬,“您跟下官慢慢说,说到下官懂为止呀?”
寻常人哪里会懂身负恶鬼的苦楚?吴士全苦笑摇头,“你去灶间催催烤羊腿,晚上好生聚一聚,吃他个一醉方休。”
又是烤羊腿,还没吃腻吗?龚延唇畔笑意慢慢褪去,向后退一步,躬身道:“大人,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丧命而毫无作为吧?”
同来凉州的就数吴士全官大,他不赶紧想辙,还见天儿烤羊腿,要么就是羊肉饺。凉州城的羊都快叫他祸害没了。
这……像话吗?
吴士全愣愣盯着龚延。印象中老龚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由此可见他的确不想死。
吴士全自嘲一笑。他也不想死。
然则……他也的确不愿活了。
“大人,算算日子,送出去的密信陛下应该收到了。虽然下官不知密信内容。但是……到在而今尚无回音,怕是路上出了岔子,亦或是我们已经成为弃子。”龚延神情郑重,“下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下官不愿为国捐躯。下官只想与妻子团聚,平安度过余生。”
他不是武将。没必要马革裹尸。
要死也是上折子骂皇帝,皇帝赐死。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官职来看,这辈子都没有被皇帝赐死的可能,也没有上折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