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昀见我承认得痛快,笑了笑:“为什么你不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学考古呢?你这么有主见,家人应该很尊重你的意志才对啊。”
我耸耸肩,假装无奈地说:“我倒不是担心他们反对。只是我家人都有点儿迷信,觉得干这行容易出事儿。比方说这回,要是他们知道我要去埃及考古,估计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在做实验呢。”
李稚昀听罢略一点头,又道:“我和你爷爷当年探矿的时候也没少接触这些,没觉出他对这些个子不语的事儿有什么忌讳的。”
我叹了口气:“也不瞒您说,其实我爷爷奶奶这种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怎么可能信那些封建迷信的。这不是前几年我三叔出差,结果下矿的时候遇到了事故,差点儿没回来。从那以后我家人就对从事相关专业有了些抵触情绪。”
这话我倒是没骗李稚昀。
我三叔出事儿的时候我都快小学毕业了。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很紧张,我爸和大大都急的团团转。后来得知三叔伤势稳定了他俩才安下心来,专心安抚爷爷奶奶。当时三叔倒是想瞒着家里来的,过年都没回家,留在四川养伤。但这趟差从两个月出到了半年多,奶奶起了疑,三叔这才不得不回来。那时候他都养了大半年伤了,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病容。向来脾气好的我爹都气白了脸,大大把三叔拎去教育的时候我爹还煽风点火来着。
听完我说,李稚昀若有所思。“你三叔是十二年前去的四川么?”
算了算时间,我点头说是。“您怎么知道的?”
李稚昀说:“因为李元的父母那会儿也在四川。”
我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明的情绪。合着我家三代人都和李家有点儿瓜葛,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
李稚昀宽慰我:“你也别多想,你三叔的事儿应该是巧合。不过你和李元去埃及的这个我说不好,所以叫你过来问问。”
“那要是我今天不陪着爷爷奶奶去参加丁老爷子的送别会呢?您要怎么找我问?”
李稚昀笑了起来。“你要是不来老丁的送别会,我去拜访一下老同事也未尝不可,你总是在周二去看你爷爷。”
我就说为什么头几个月去世的人,这会儿非得叶落归根。合着这丁老爷子是用来让我上钩的幌子,连这都能利用?而那尹铄竟然也能同意。
不过八宝山多少人排几年都进不去,这我刚要去埃及,丁老爷子就直接给安葬了。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又为什么非得要把我算计进来不可呢?
“那您刚刚说我爷爷保守过别人的秘密,是指什么?”我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再往深了说,谁知道还能扯出些什么来。
“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你爷爷保守的这个秘密,和我有关。”李稚昀平静地说,“当时如果不是你爷爷帮忙,我和家里人都活不到现在。”
我连连摇头。“不对,我爷爷的确提起过您,但是他只说过您和尹奶奶在广西的时候照顾他。他那时候都病得得起不来床了,不得不调回BJ,怎么可能帮得了您的忙呢?”
“你爷爷说是我们照顾他?”
我用力点点头。
李稚昀露出点儿我熟悉的,老人们回忆过去时带着的表情。“可你爷爷的病啊,也是因为我们得的。”
我倒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难道和六十年前祁连山有关系?”
“你知道祁连山的事儿?”李稚昀头一回露出了点儿惊讶来。
我摇摇头。“今天才听尹铄叔叔提起来。您当年也在对吧?”
李稚昀点点头。“你这孩子果然不错,粗中有细。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事不太上心,却细心地收集信息。”
“您谬赞了,我这就是无意间听了一耳朵。”
“你不好奇么?”李稚昀问。“你像是那种会为了谜团而寻找真相的人。”
好奇?我笑了。好奇可不能当饭吃。他们李家和那个尹铄之间的事儿,估计我也没命享受这好奇。
李稚昀倒是没有揪着不放,他说:“当年去祁连山的人,除了他们,就剩下我和你爷爷了。”
我皱眉。我可还没忘了早上“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知道真相的人又少了一个。”
这真相是什么?“他们”又是谁?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跟我爷爷和六十年前的祁连山脱不开关系。
“这里面有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其中一个。”李稚昀说,“那个真相和尹家相关。”
“我爷爷会有危险么?”我盯着李稚昀。“您绕这么大圈子把我叫过来到底是需要我做什么,劳您驾告诉我一声。我照做就是了。”
“你这孩子。”
我整个人紧绷着,李稚昀却笑了。
“放心吧,你爷爷没什么危险,他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只是那真相牵连甚广,你和李元也都牵涉其中。”
我和李元都十几年没见了,专业也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跟这些破事儿扯上关系呢?
“这一切,还得从六十多年前说起。”
随着李稚昀的讲述,一个远超我认知范围的故事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