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储君之位。”嵇恒道。
扶苏面色微沉,颔首道:“只怕陛下依旧不会答应。”
“那就跪到始皇同意为止,你一个人跪不够,那就把其他公子也叫上,若是还不够,那就将其他公主,或者小辈叫上,只要跪的人足够多,多到让始皇都没地方发气,那时候始皇自然就冷静下来了。”嵇恒笑眯眯道。
扶苏愣了下。
这个主意当真有用?
若是联手求情有用的话,此事反倒很好处理了。
嵇恒似猜到了扶苏的想法,笑呵呵道:“让你们联手求情,只是为让始皇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你们才能跟始皇澄清利弊,不然就始皇现在的提防心思,任凭你们说破天,任凭你们破磨嘴皮子,都没有任何作用。”
“不信就是不信。”
“不听就是不听。”
“帝王生命的最后关头,都很担心,自己会为人杀害,尤其是赵武灵王的例子在前,始皇更是忌讳如深。”
“你们越是反对,越是会让始皇觉得,自己威望已失。”
“他也会越发坚定自己的主意。”
“也会对你们更警惕。”
“一旦猜忌起,就很难消弭了。”
“所以正常的劝谏,在此刻毫无作用。”
“只会让始皇认为你们在逼他,再逼他退让,再逼他就范,这对于一个雄极一时的帝王,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因而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劝。”
“惟有用亲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
“帝王没有感情,也不能有感情。”
“但对于这个帝国,帝王却是有感情的。”
“弑子!”
“对始皇而言,算不得什么。”
“毕竟始皇早就背上了囚母杀弟的名声。”
“然那是秦国时,如今是新朝,是新秦,若是开国皇帝毅然的杀子,你这个兄长毅然的‘害弟’,大秦日后的君主,有谁人能承担的起这个代价?”
“谁又会成为这个代价?”
“上行下效。”
“若这种行径蔚然成风,为大秦后世帝王效仿,大秦日后可还有宁日?”
扶苏满脸恐惧。
若是大秦开了弑子的先河。
日后其他的帝王,恐将再无任何顾虑。
因为这非是自己一人所为。
而是先君先做的。
始皇帝能做,后世皇帝不能做?
扶苏连忙摇头,双眼坚定道:“这个先河决不能开,一旦开了,大秦内政岂不崩坏?大秦又岂能安宁?”
嵇恒看着扶苏,已没有再说话。
他该说的都说了。
见状。
扶苏也明白了。
嵇恒将办法告诉自己了。
想劝住正在气头上的始皇,不能用寻常的劝谏方法。
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甚至会让始皇感到威胁,继而越发坚定杀人的想法。
所以只能用其他办法,譬如亲情。
通过兄弟联手求情,以兄弟情义的方式,让始皇放松,继而让父子能够静下心来交流,再通过一定的‘危言耸听’,让始皇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决定,最终让始皇主动放弃诛杀胡亥。
这也只能让始皇主动放弃。
而不是被劝放弃。
扶苏一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扶苏明白了。”
“扶苏这就回去安排。”
说完。
扶苏便急忙朝院外走去。
只是在快要走出院门时,扶苏的脚步又停住了。
他没有转过身,开口问道:“先生刚才所问,若是胡亥即位,真会杀了所有兄弟吗?”
嵇恒道:“若你是那时的胡亥,你会如何做?”
“当年的成蟜又是如何做的?”
“你真以为始皇真就一直在气头上吗?”
扶苏神色稍滞。
最终直接迈步离开了。
赢斯年狐疑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嵇恒,眉头微微一皱,他有些没听懂,夫子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的意思,皇爷爷难道是另有心思?
嵇恒并没有给他解答。
只是抬头,望向了无垠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