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

第九十八章 曹昭叔荥阳查官马、夏侯玄琅琊访名医

“鲁大哥所言极是,我看鲁大哥谈吐非凡,倒不像是个一般的农夫。”

鲁仲雄则笑道:

“其实,早年我也曾读过几年书,也算粗通文墨,只可惜来到兖州后,没甚门道,既举不了孝廉,也去不了京城太学,索性就弃笔从农,好在我还有一膀子力气,这些年倒也能够自力更生。”

夏侯玄细细想了一下鲁仲雄方才所说的鲁芝,忽然想起了雍州名臣、曾担任过雍州别驾的尚书郎鲁芝鲁世英。

那鲁家正是西州大户,且颇有美名。

本来夏侯家与西州氏族并无多少往来,不过这位鲁芝曾经在舅舅麾下担任过军事参谋,因此夏侯玄才对他有印象。

仔细算来,那鲁芝快是不惑之年了,说是鲁仲雄的兄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那鲁芝地位不低乃是前途无量的朝廷要员,人脉颇广,这么多年尚且没有寻到亲弟,夏侯玄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如此幸运,一离开洛阳便偶遇其人。况且这世间同名同姓者甚多,只怕鲁仲雄所说的鲁芝,并不是自己所知晓的那个。

正在他走神之际,鲁仲雄的声音将他从虚无缥缈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夏侯兄弟,你看,前面便是寒舍啦。”

鲁仲雄指着前面的几间有栅栏围护的木屋,眼神中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娘,小妹,我回来啦!”

“哥……”只见一名小姑娘从门内探出头来,或许是害羞,怕见生人,小姑娘见到夏侯玄,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我小妹,闺名鲁燕,她总是这个样子,害怕见生人,请夏侯兄弟不要见怪,多多担待。”

鲁仲雄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说道。

“仲雄,你回来啦……”

只见一位五六十岁、头发斑白,身穿褐衣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从屋中走了出来,老人见到夏侯玄,便猜到他是过往赶路、无处歇脚的行人,老人慈祥的笑了笑:

“这位小兄弟,许是赶路误了行程,找不到客馆了吧,哈哈……,仲雄,带这位小兄弟先去里屋坐着,我和燕子去做饭,待会儿咱们一块吃饭。”

“多谢大娘啦!”夏侯玄躬身行礼道谢。

夏侯玄明白,这老妇人正是当年收留了少年鲁仲雄的善良农妇,因此心中对她自然也增添了几分亲近。

鲁家只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家中少了钟鼎几案,但却添了几分天然质朴。就这样和他们一家人围着一张小木桌席地而坐,夏侯玄反而觉得多了几分自在。

那小姑娘平日里就喜欢缠着她大哥给她讲各种书中的故事,可鲁仲雄只是在少年孩提时代读过几年五经,哪里晓得什么有趣的故事。小姑娘一听夏侯玄是从洛阳而来,便忙不迭的问东问西,不亦乐乎,以至于连饭都没有好好去吃。

和这充满幸福感的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夏侯玄不禁有些恍惚。

隐约间,他想起了十一岁那年的暴雨之夜,在益寿亭侯府中,师父、羲弟、徽儿,还有自己,也是这样围坐在一块吃着晚餐,围炉夜话……

他还想起了寒姨和麻姑……

只不过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一样了。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农夫们就开始在田间劳作了。部分黄了的麦子,也已经可以开始收割了。

“鲁大哥,还有水吗?”

夏侯玄挥袖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坚持要在临走之前去田间劳作一会,鲁仲雄拗不过他,所以就带他一块来收麦子了。

不过,令夏侯玄纳闷的是,自己虽然没有干过农活,但自小修习内功的自己,体力比起常人已经算是鹤立鸡群,连续割两个时辰麦子不休息,自己早已有些疲累,换作常人肯定也早就累了,但鲁仲雄身为农人,此刻却看不出多少疲态。

夏侯玄不知道的是,这鲁仲雄天生神力,虽不是习武之人,但却胜似习武之人。

“夏侯兄弟,累了吧。”

鲁仲雄将一只水葫芦扔给了夏侯玄,夏侯玄打开壶塞,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清水,顿觉神清气爽。鲁仲雄一边拿着镰刀割着麦子,一边笑着说道:

“快去歇会吧,这些粗活,我们乡野之人是做惯了的,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又怎么受得了呢。不过话说回来,就我看来,村中大半小伙,体力竟都比不上兄弟你,不愧是习武之人啊。”

“没关系,我还行的。”

夏侯玄擦了擦汗,自己这双手,握过刀,执过笔,就是没有拿过镰刀农具。因此这把镰刀在夏侯玄手中,十分的不顺手。不过他并未气馁,而是继续坚持着收麦。

空旷而无垠的田野间,虫鸣、鸟叫,还有蛐蛐的叫声……一切又合成了那至美的旋律,在夏侯玄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孩子,要不再多住几日吧……”老人看着夏侯玄跨上白马,诚恳的挽留着。

“大娘,鲁大哥,燕子,谢谢你们的款待。只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去办,不能久留了。”

夏侯玄抓着缰绳,回头向众人道别,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说道:

“对了鲁大哥,我其实在京城有份差事,家境还算殷实,如果你哪天遇到了难处,或者想来找我了,就带着这块玉佩,到洛阳城九子坊来找夏侯家便是。告辞了,后会有期!”

夏侯玄作揖道别,策马东去。

“后会有期……”鲁仲雄拿着那块玉佩,朝着夏侯玄去的方向挥了挥手。

就这样匆忙的离开,夏侯玄其实也有些舍不得。远处,他不禁再次回首向西,望了望这个美丽纯朴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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