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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旅程,赵彧一行人总算在一天早晨抵达了岳州,进入了潇湘社的本部岳阳园。几人七拐八拐,转过许多洞门,方才到了有极少人可以进入的内院花苑。
看见一个正冲水塘里撒鱼食的熟悉身影,纪姝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打招呼,得到的回应却是耳朵被拎高了三寸。沈玉璃问:“你这么长时间没见人影,干嘛去了?你知道你爹娘多担心你吗?幸亏你是先见到我。”
“疼、疼!”纪姝哀求数次,沈玉璃才松开手。纪姝捂着左耳不以为然道:“他们担不担心我才不在乎呢。”
沈玉璃白了一眼:“你留个条都还好,偏偏是不辞而别。我劝你赶紧找你爹娘赔礼去,他们看着我的面子上,估计让你跪到晚饭前就没事了。”纪姝听罢,几乎晕厥。沈玉璃掐其人中将她弄醒,吩咐大丫鬟云梦取一对护膝来,塞给纪姝。待纪姝拿好护膝,沈玉璃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微笑道:“壮士请上路。”纪姝唯有撇嘴苦笑。
纪姝哭丧着脸走后,赵彧微笑着走过来道:“你还是老样子,时不时诙谐一下。”
“那是。”沈玉璃笑道。可当他认清楚这个与自己说话的人后,表情先是一僵,片刻凝固之后,脸上又转而浮现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念叨了这么些年,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终于来了。”
“婉妹就在那间屋,你还不快去?”
简单直接,现在这种时候,一切的繁文缛节都是多余的。赵彧推开房门,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门被訇然推开,屋内的沈玉玦吓了一跳,再等她看见眼前的男人时,她更是险些昏过去。
“我在做梦?真的是你吗,官人?”
“是我,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们,思念你,现在我来了。”赵彧托住沈玉玦,深情地看着她怜惜道:“你有白发了。”两行清泪滚下脸颊,沈玉玦抚摸过赵彧的鬓角与脸颊,哽咽道:“你也有了。”赵彧抱着站立不住的沈玉玦,轻轻将她放在了榻上。
“嗳,把门带上。”
“遵命,夫人。”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听得屋内的一些动静,沈玉璃双臂抱怀,就倚着凉亭柱,吹起了口哨。他很清楚,赵彧见到妹妹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也是情有可原,大宋达官贵人逛风雅场所是可以的,但不允许有深层次的肉体接触,想泻火的官宦逛青楼只能是更加得谷欠火焚身。赵彧这些年又没有纳妾,鬼知道这几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彧才从房间里出来。
沈玉璃阴阳怪气地叹道:“哟,侯爷龙精虎猛,不像是奔四十的人啊。”
“你就别挖苦我了。”赵彧干笑道:“不过说真的,你怎么一直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倒比你妹妹还小了。”
“不像你俩有相思之苦,自然老得慢呗。”沈玉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
赵彧不太相信,问:“你真的一点思念之情都不没有?”
沈玉璃冷笑一声道:“放一万个心,我一点都没有。”
这就有点绝情了,赵彧似有些不甘心,又问:“那你平常……都是怎么解决的?”
“整个品月轩都是我的——”沈玉璃似笑非笑,说到一半好像还有些不悦,道,“你大老远来就是跟我讲这种事的?”
赵彧笑道:“这儿又没外人,讲讲又有何妨?倒是你面对男女之事的这副态度,近似朱熹了。”沈玉璃伸掌表示反对道:“你别瞎比,朱晦庵大贤为了构陷与他学术不和的永康学派唐仲友,就叫人刑讯逼供严蕊娘子,这丑闻弄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我当官,可做不出这种有辱儒生门面的事!”岂料赵彧道:“刑讯逼供你还是做得出来的,只不过目的没他那么复杂罢了。”
沈玉璃又交叉起双臂,右手指还在左臂上拨动了几轮,而后他凝视赵彧发问:“这才是你来岳州的主要目的?我怕是看错你了。”
“你误——”
赵彧还未说完,就被沈玉璃的话打断了。
“你恐怕只能把王佑经的骨头带回去了。”
晚些时候,赵彧在岳阳园后院荷花池下密室内,于一只发霉的木箱里看见了一堆人骨。他捂住嘴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问道:“这就是王佑经,扬州富商王佑经?”沈玉璃道:“确是王佑经,你看,骨头旁边放着的就是他生前身上的物件。”
王佑经被抓往岳阳园,在潇湘社软硬兼施下,仍然不肯说出关于主人章公子的秘密。最后,他自知章公子也无力救他出去,便在一个孤独湿冷的夜晚,咬舌自尽了。他死了已经有两年多,肉都腐烂干净,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赵彧还是有些不相信:“人死了两年多,骨头还没处理掉?”沈玉璃语气倒是很平淡:“他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不会没有人来替他收尸的。”尽管可能性极低,但若是王佑经背后的那个人亲自来收尸,岂不是有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了?
完了,人已经死了。赵彧用拳头抵着脑门,扶着墙勉强不让自己晕倒。
沈玉璃看着新鲜,问道:“这你就受不了了?过去可见过更瘆人的东西呢。”
“不是、不是——”赵彧靠在墙边,只觉得浑身燥热。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太心急而产生的焦虑感导致的,但这股燥热的劲头在体内乱窜,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好像——
沈玉璃扳过赵彧肩膀看向他的脸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可当看见一双散发着怪异目光的眼睛时,沈玉璃不禁忙往后闪退了两步。“你到底怎么了?”他刚问完第二遍,赵彧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冲过来要抱住他。
沈玉璃立刻反应过来:赵彧是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不待他多想,赵彧苍白但是有力的手就握住了他的左臂。他再抬起右臂挡住赵彧的左手,心中所叹的只有两个字:坏了!
“你别乱来啊!”沈玉璃抬起左前臂,凝神运气,将体内的三分力冲破扣在上臂如铁铐版的大手,运至拇指、食指、与中指三指指尖,接着,对准赵彧京门、章门二穴一记猛掐。此二穴若被重击,人便会痛痒难耐,丧失战力。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赵彧被点中肾经中的京门穴,不但没有丧失攻击性,反倒因为肾经被点通,肾气愈加强烈,力量就如打开阀门的急流般喷薄而出,源源不绝。咚的一声,他将沈玉璃抵在了墙壁。沈玉璃脊椎被猛撞在墙上,疼痛难当,一时气泄,此消彼长之下,更是吃不住力,上半身动弹不得。
“你究竟被人下了什么药?”沈玉璃问完发现这只是白问,因为赵彧这时已经几乎丧失了理智,充斥着他脑海的只有禽兽般的欲望。尽管沈玉璃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但赵彧本就深藏不露身怀绝技,现在又被毒药催发着潜能,单凭力量已经可以让沈玉璃只能苦苦支撑,勉强与其对峙了。
渐渐地,体型更大一些的赵彧占据了上风,他那一双手指均如铁箍般的手掰开沈玉璃的双臂,一张呵着热气的嘴就要贴到对方那俊美得让人恍惚辨不出雌雄的脸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