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怎么办?”
“我回巴黎。”
“你不教训教训那个野蛮无礼的疯小子吗?”夫人问。陌生人刚要回答,全都听到耳里的达尔大尼央早已冲到了门口。
“应该是那个野蛮无礼的疯小子来教训别人,”达尔大尼央大声喊道:“我希望应当受到教训的人这一次不要像刚才那样逃跑。”
“逃跑?”陌生人皱着眉头说。“是的,我敢断定,在女人面前你不敢逃跑。”
“考虑考虑吧,”米莱狄看见陌生人把手放到剑柄上,便高喊起来:“再考虑一下吧,哪怕一点儿耽误就可能毁掉一切的。”
“你说得对,”陌生人大声说,“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他朝那位夫人点头告别后,跃上了他的马,四轮马车的车夫也使劲抽打拉车的马。两个对话者朝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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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朝着大街的相反方向飞速离去。
“嗨!你的帐呢?”老板喊了起来,他对这个旅客的好感一下子变成了藐视。
“快付钱,该死的!”旅客一边骑着马飞奔,一边向他的仆人大喊。仆人扔下两三个银币,也跟着主人飞驰而去。
“啊!你这个冒牌的贵族!”达尔大尼央也跟在仆人后面跑。但是他受伤后还太虚弱,刚跑了几步,耳朵就嗡嗡作响,眼前呈现出一片模模糊糊的血红色;他栽倒在路中间,嘴里却一直喊着:“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他的确很胆小。”老板一边走到达尔大尼央跟前,一边咕哝着,他试图用这句奉承话跟这个年轻人和解。
“是的,他特别胆小,”达尔大尼央咕哝着,“可是她却十分漂亮。”
“你说的她是谁?”老板问。
“米莱狄。”达尔大尼央含含糊糊地说,接着,他又一次昏过去了。
“不管怎样,”老板说,“走了那一个,还有这一个,我相信我能把他留上几天,至少还能赚十个埃居。”我们知道,这十一个埃居恰好是达尔大尼央口袋里仅有的数目。老板并没有和这个旅客商量,只是认为养好伤要十一天,正好每天一个埃居。
第二天五点钟,达尔大尼央起床了,亲自从楼上下来,到厨房,除了药剂成分外,他要了一点葡萄酒、橄榄油和迷迭香。他拿着他母亲给他的药方,给自己配制药膏,抹在伤口上,自己换药,他不愿再请任何医生。
除了迷迭香、橄榄油和葡萄酒上的花费外,马的主人没吃什么。但那匹马吃的东西,据老板说,至少要比我们估计出的食量多三倍。付钱的时候,达尔大尼央只剩下十埃居。那封写给德?特雷维尔的信不见了。年轻人开始耐心地寻找,他把衣服上的所有口袋翻了个遍,一次次搜检旅行袋和钱袋。当他深信再也无法找到那封信时,勃然大怒,差点让他又一次使用加了香料的葡萄酒和橄榄油。当年轻人大发雷霆,说如果不找出信就把店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时,店老板已抓起一枝长矛,老板娘拿起一把扫帚柄,伙计们也都抓起了前天用的那几根棍子。
“我的介绍信!”达尔大尼央大喊,“他妈的,不找出来我就把你们烤着吃了。”不幸的是,有一点妨碍了这个年轻人的威胁,他的剑已断成了两截儿。他早把这件事全给忘了。结果,当达尔大尼央真想拔剑时,拔出来的只是一截残剑。厨房领班师傅早已将另一截剑偷偷藏起来了,想将来用它改制成扦子。
但是,年轻人并没有被这个挫折阻止,幸亏老板考虑到他的旅客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但是,”老板放低了长矛,“这封信到底到哪里去了?”
“对,信到哪去了?”达尔大尼央喊道,“我先告诉你,这封信非找到不可,它是写给特雷维尔先生的;如果找不到这封信,他会有办法让你们找到的!”
这一下可把老板吓住了。除国王和红衣主教外,德?特雷维尔的名字是军人,是市民们最经常提到的。因此,老板把他的长矛扔得远远的,并命令老板娘把扫帚柄扔掉,伙计们也像他那样把棍子扔掉,开始寻找那封信。
“那封信里装着贵重的东西吗?”老板突然问。
“他妈的!我想是!”加斯科尼人高喊道,他本指望这封信帮他走上通往宫廷的路,“里面有我的财富。”
“是西班牙债券吗?”老板着急地问。
“陛下私人金库的债券,”达尔大尼央回答,他想通过这封信去为国王效劳,自以为作出这样的回答不算撒谎。
“真见鬼!”老板绝望地说。
“不过,没多大关系,”达尔大尼央接着说,“钱并不算什么——那封信却非常重要。我宁愿失去一千皮斯托尔,也不愿把那封信丢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他们仍没找到那封信。
突然间,老板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这封信没丢,”老板大喊起来,“是被人偷走了。”
“偷走了!谁偷的?”
“昨天和你争吵的那个贵族。你的紧身上衣昨天就放在厨房里,他到过厨房。他一个人呆在厨房里面,我敢肯定是他偷的。”
“你真这么想吗?”达尔大尼央说,心里却不怎么相信。因为他知道这封信只对他一个人重要。
“你是说,”达尔大尼央接着说,“你怀疑是那个蛮横的贵族偷了信?”
“我敢肯定是他干的,”老板继续说,“亏我告诉他,老爷你是德?特雷维尔的被保护人,你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大名鼎鼎的贵族的,那时,他显得十分不安,还问我信在哪儿,然后他就到了厨房。他知道你的衣服就在厨房里。”
“这么说来,他是贼!”达尔大尼央说,“我要向德?特雷维尔先生申诉的,他会向国王申诉。”
接着他给了老板两个埃居,老板一直把他送到门口。他到了巴黎的圣安东尼门,以三个埃居把马给卖了,这是个不错的价钱,因为他已经把马累得不行了。达尔大尼央挟着小包进了巴黎城,一路步行直到他找到一间自己财力能够承受的房间为止。这是一间有复抒屋顶的顶楼间,在卢森堡宫附近的掘墓人街上。
付了定金以后,达尔大尼央便马上住进了他的房间。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把花边缝在他的紧身短上衣和齐膝短裤上,这些花边是他母亲从老达尔大尼央的一件新紧身短上衣上拆下来的。接着,他又给他的剑配了一个剑身。最后,他来到罗浮宫,从一个火枪手那里打听德?特雷维尔先生的住址。德?特雷维尔先生的府邸在老鸽笼街,正好在达尔大尼央租的那间屋子附近。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然后,他躺在床上,对自己在默思的表现非常满意,对过去并不后悔,对现在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怀着这种心情,他马上进入了梦乡。这种酣睡只有外省人才会有,他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然后,到德?特雷维尔先生家去了。按照他父亲的说法,这位大名鼎鼎的德?特雷维尔先生应当是这个王国的第三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