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这时却指向台上的戏子,笑道的,“你听,这黄梅调唱得可真不赖。”
见李宏勋还是忧虑和不安的样子,阮大铖轻声说道:“这事难是难,但你别忘了,咱们做的这一切,都是皇上在盯着。”
“清查田亩可不单单是南直隶,像你这样,只要做出政绩来了,入了皇上的眼,将来有了这个地方上的这份资历,回到朝中一部侍郎怕都是少不了的。”
“你们跟着本部的,都是些没跟脚的人,如果我不提携你们,那能提携你们的人在哪呢。”
李宏勋眼中终于有了光芒,哪个读书人不希望做官,哪个官又会不想升官。
李宏勋当初能在应天府入朝当官,就是走了阮大铖的路子。
当时的阮大铖名声太差,但像李宏勋这种没有根脚的人,是不被东林党接纳的,所以想要做官,就不得不计手段。
现在听阮大铖这样一说,如果把清查隐田这一事办漂亮了,就是往上爬的唯一途径。
得罪人怕什么?辛苦怕什么?和收益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什么。
李宏勋低声说道:“都堂大人,下官唯你马首是瞻,你说要怎么做,下官就怎么做。”
阮大铖摇头晃脑,嘿嘿轻笑,“他们知道本部来此目的,以不变应万变,听戏,听戏。”
酒过半巡,见阮大铖似乎听戏入了迷,常州知府宗灏起身对阮大铖说道:
“阮都堂,下官听闻您受天子圣命,为朝廷清查南直隶地方隐田而来,下官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
宗灏扫了一圈席间的乡绅,说道:“在坐的诸位乡老也是极力配合朝廷的,按黄册和鱼鳞册的记录,把多余挂靠的田产都列出来了,愿意献出来给朝廷。”
在宗灏的示意下,有两人抬着一筐账册进来。
宗灏指着账册,说道:“阮都堂,这里面常州府的所有不合理的挂靠田地,下官对照黄册和鱼鳞册,都已经划分开来了。”
阮大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其他士绅,看向宗灏,说道:“宗知府,辛苦了,本部让人拿回去核实校验,这没问题吧?”
宗灏暗暗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应当的,都堂大人请便。”
宴席散去后,阮大铖让人抬着那两箱黄册和鱼鳞册回到驿站。
自有属官去翻看对照,阮大铖自己是不可能一一去查看的。
才没过多久,李宏勋和一众属官就捧着册子向阮大铖报告。
“都堂大人,这些黄册和鱼鳞册,很多地方都有问题,对不上号。”
阮大铖一点儿也不意外,没问题才见怪了呢。
黄册是专门统计管理大明户口的册籍,大明朝廷征派赋役的重要依据就是靠黄册。
黄册记录了全国的人口总数,掌握了土地的占有情况,凭借黄册,便可向黄册名册中的老百姓强征劳役、摊派赋税。
而鱼鳞册就是记录全国的土地数据的一种册籍。
大明的黄册以户口为主,鱼鳞图册以土地为纲,两册互相印证,互为补充。
这两册起着一经一纬的作用,如同一张经纬编织成的一张大网,把大明的人口和土地全部网罗其中。
原本黄册是每十年统计更新一次的,但是大明的黄册已经几十年都没有统计了。
大明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口,已经没人知道了。
“现在是他们忽悠我,那本部也来忽悠他们好了。”阮大铖看着李宏勋手里的黄册,笑道:
“这些可都是证据,可得把他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