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奇逢也不完全是被朱由崧一句“为天下开太平”就激得应下差事。
在应天府这段时间,孙奇逢会晤了不少士林好友,听了很多关于弘光天子的传闻。
都说弘光天子苛待天下士绅,不惜调动兵马,对地方大动干戈,如武夫般蛮力推动改革。
很多江南士人认为,弘光天子的这场变革,怕是未必能长久的传闻,已在江南士林群体中传开。
孙奇逢面圣之后,发现根本就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弘光天子是一个礼贤下士,胸有丘壑,励精图治的明君。
天子对于这场变革,非但展现出了大无畏的决心,且心中早有布局,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只知道用蛮力推动变革的君王。
想到这里,孙奇逢叹息一声,说道,“我朝士人胜衣冠,即无不广交游,谈社事,浸淫既久,乃至笔舌甚于戈矛。”
“畴昔之日,数十人鼓之,数千万人靡然从之,树党援,较胜负,朝廷邦国,无不深中其祸。”
“政事之乱乱于是,官邪之败败于是,人心之溺溺于是,风俗之敝敝于是。“
“今者,祸乱已极,一时人士不能惩创既往,力图厥新,顾乃踵其失而加甚焉。”
朱由崧点了点头,孙奇逢说的基本就是大明当前读书人的现状。
一个个表面装得人模狗样,练就了一身嘴皮子功夫,专门拉帮结派,党同伐异,肆意评击朝政,就是不干半点正事,搞得整个士林风气乌烟瘴气。
朱由崧问道,“孙先生,如何才能防范新学的学子们沾染上这些歪风邪气呢?”
孙奇逢回道,“学人须过得三关,方可人道,一贫富关、一妻子关、一侠气关。”
“不能固穷者,多因妻子念重。能固穷矣,不系情于妻子矣,而英人志士又多落在侠气一边,终与圣贤相隔。”
“学人无深造自得之力,则晚年而气衰志惰,学者一有自护与护人之意,便成足已自封之病,奚足与言学矣。”
孙奇逢的意思是,一个人的成长之路,必须经历过三道关。
人的一生,像财富、妻儿家庭伦常日用是必须考虑的,但如果太过以财富和家庭为念,是不可能达到圣人境界的。
而侠气关,多指先秦的四大刺客,如聂政和荆轲,在士人眼中认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士人多是持蔑视态度,成就有限。
孙奇逢说的“自得”出自孟子,“君子深造之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孙奇逢认为“自得”才能把握和体会到孔孟的真意,深造“自得”的内圣境界,自然不会有门户之见。
这种“自得”不是被动的,而是一种主动、积极的内在修养论。
当然这只是孙奇逢儒家思想的一种理想状态。
朱由崧说道,“诚如先生方才所言,我朝官吏,多是知德而不怀德,请教先生教朕,当如何施政方以改观?”
孙奇逢说道,“君王当仁与法一,朝廷大奸不可容,朋友小过不可不容,若容大奸必乱天下,不容小过则无全人。”
“朝廷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不严则不足以禁天下之恶,不恕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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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崧扶掌而笑,“大善,孙先生此言如金石。”
孙奇逢说以德列官,官员们要修心养德,这还不够,还要和法制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