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是所有人之中反应最快的,在电光石火之间,他抓住马鬃,身体丝滑地就势一滚,顺势藏身马腹之下。
庞涓人未到马下,已经听到了马儿的哀鸣之声,几个呼吸之间,马头上就被扎上了十余支箭矢。
遭受迎面痛击的马儿前蹄一跪,头先着地。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马头犹如犁铧一般,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整匹马儿头下尾上,像一棵树木栽在深坑之中一般,正好将庞涓的身体护在身后,挡住了第一波如雨箭矢。
但,其他士兵则没有这么幸运了。
箭雨如蝗般交错飞过,赵箭射向魏军,魏箭射向赵军。战场上瞬间陷入混乱,士兵们呼喊着、对射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箭头无情地穿透肉体,战士们纷纷倒下,有的痛苦呻吟,有的已然无声无息。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土地,洇染成一朵朵的血花,再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受惊的战马昂首嘶鸣,疯狂地奔腾逃窜,更将受伤倒地的士兵践踩成泥。
庞涓用脚尖挑起一面漆盾,左手操盾、右手宝剑、口中大喊一声:“杀!”,然后迅速从马尸后跃出,快速冲入赵军阵中。
庞涓明白,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对射,根本防无可防。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杀入敌阵,短兵相接,彻底破掉对方的远程攻击,将战斗拖入肉搏战。
赵军校尉皮甲之上扎着数支箭矢,如同一只大号的刺猬,他大吼一声:“小五,速回城搬兵!”然后自己却嗥叫一声,迎着庞涓杀了上去。
两面盾牌轰然相撞,在相撞的瞬间,庞涓已经刷刷刷连刺三剑;赵军校尉根本没有去格挡,而是自相残杀般地持剑砍向庞涓的脑袋。庞涓一缩脖子,兜鍪应声而落,一头乱发刹那间在风中释放出来。
庞涓抬腿一脚将赵军校尉踢飞,然后虎吼一声,高高纵起,居高临下地猛刺下来。
赵军校尉顺势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庞涓的凌空一击,顺势抓住一柄长戈,也不思索,便横扫过去。
庞涓迎戈而上,手中宝剑唰地一划,戈柄斜斜被切成两截,同时,剑锋也扫过了赵军校尉的咽喉。
一蓬鲜血迎风飘洒开来,刚刚跃起的赵军校尉拼尽全力将手中半截木杆扔向庞涓,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片刻,没了动静。
就在两人格斗的同时,魏赵两军的残余兵卒也迅速裹挟成一个大的战团,凶狠地互相厮杀起来,每个人都变成了疯狂的野兽,彼此充满了仇恨和杀意,毫不留情地挥刀相向。
一片枯黄的松针簌簌而下,洒落在庞涓的头上,洒落在一地血腥之上,杀疯了的战场之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现象。
聂政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几个弹跳,身体滑翔般地掠过松枝,掠过身下杀戮战场,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好的硬皮甲能挡住箭矢一半的进攻速度,小五的背部扎着数支长箭,箭尖已划开了他的皮肉,但却没能再进一步。
小五顾不得去拔出箭矢,而是拼命地打马狂奔,任凭锋利的箭尖一次又一次地划开自己的皮肤,血液浸湿了衣衫,流淌过脊背,滴落在马毛之上,再在马匹的飞驰之中四溅开来,开成一朵血花。
远远地望见了观邑城池,看到了城头大大的“赵”字旗,小五放声大喊:“将军,将军……魏军犯边,魏军犯边!”
城头上赵军看得清楚:“将军,是小五,一个人!”
观邑赵军守将冷哼一声:“老子看到了,放吊桥。”
小五的快马卷起一长道的烟尘,冲过吊桥,冲到观邑城下,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