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而且,苏曳在国子监那几场考试,也被翻来覆去的说。
而且伴随着发酵和加工,传得越来越离谱了,就差传他不识字了。
一旦等到乡试结果出来,如同大家所料的那样,名列倒数。
那就不要怪无数的口水喷在你苏曳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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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考试的阅卷,也几乎到了尾声。
摆在主考官麟魁面前的是两份考卷。
其中有一份应该是张玉钊的,倒不是作弊了,又或者是认出字迹之类,毕竟是誊写过的。
主要是张玉钊最近的文风,还是有些明显的。
而且,麟魁和在场所有考官几乎都嗅出了这是张玉钊的考卷。
听上去有点舞弊的感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总不能让人抛弃自己的文风吧。
事实上,因为遭遇大难,所以张玉钊这次的策问和历史上已经不大一样了。
原来的策问更加四平八稳,而这一次的策问,更加锋芒毕露。
优点更明显了。
但,缺点也更明显。
他要感谢换了主考官,从汉人换成了满人。
汉人主考官,在满清时代,都秉持中庸,所以不喜欢太过于锋芒的文章,这是属于被统治者的小心谨慎。
但是麟魁是满人,曾经的二甲第一名,作为统治阶层,他天生就喜欢这种锐气十足的文章。
所以麟魁作为主考官,对张玉钊反而是有利的。
“诸位大人,第一名就在这两份考卷之中,选一下吧!”
“是左边的第一名,还是右边的第一名。”
右边那份,是张玉钊的。
在场六人,主副考官,四名同考官。
副考官犹豫了一会儿,道:“右边这一份虽然锋芒毕露,如同利剑。但……我觉得左边这份更高,浑然天成,大剑无锋。”
“我也觉得左边这份更好,更显正道。”
“我也觉得左边这份更好,策问让人心悦诚服。右边这一份,仿佛利剑逼我,让我不舒服。”
“我觉得左边这份更好,而且第一场和第二场考试,他也比右边这一份更好,毫无争议。”
“左边更好。”
在场六人,除了主考麟魁之外,其余五人都觉得左边这份更好。
比右边张玉钊的考卷更好。
然后,五个考官目光望向了主考麟魁,在这种场合,主考官几乎还是有一定否决权的。
麟魁拿起右边张玉钊的考卷,缓缓道:“我非常欣赏这个考生的文章,实在太锐利了,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势。”
“我这人看文章,看中气势大过于技巧。而这份考卷策问的技巧无非是顶尖的,偏偏气势也是顶尖的。”
副考官听到麟魁的话后,顿时想要开口。
麟魁阻止了他,然后拿起了左边的考卷,道:“但我的感觉和诸君一样,我觉得左边的考卷更好,不论是第一场,第二场,还是第三场策问,都是无可争议的更好。”
六比零!
没有任何争议。
因为这是事实。
几个最聪明的人,在已知考题的情况下,准备了好几个月,如果还干不过那才是笑话。
麟魁道:“那就这么定了,左边第一,右边第二。”
接下来,就是找出原考卷进行检查,确认两份考卷无误。
然后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拆开糊名。
先拆开第二名的。
张玉钊!
果然是张玉钊,这个人重创之后,文风确实明显了一些。
但在场所有人更加惊讶了,这场乡试真是卧虎藏龙啊,竟然有超过张玉钊的。
当然比张玉钊强也不奇怪,但关键是全方面的超过,第一场,第二场,第三场都全部超过。
而且是六个考官一边倒,毫无争议,这就很难很难了。
正常情形下,肯定是有争议的,需要商议很久,甚至吵架很久,才能定出第一。
顿时间,大家对这个第一名充满了期待。
究竟是谁啊?
如此大才?
忽然,有一名同考官道:“大家阅卷过程中,大概有发现苏曳的考卷吗?”
“有几份非常不堪入目的,直接就被我扔到地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曳的。”
“总有几个人是花钱买的国子监贡生,想要在一堆很烂的考卷中找出最烂的那一份,也是不容易的。”
然后,大家都哈哈大笑。
明明没有那么好笑,但是捧捧场嘛。
毕竟这次艰难的顺天府乡试要结束了,中途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更没有出现什么舞弊。
大家都算平稳落地了。
大家本能地停止说话,屏住呼吸,盯着主考官的手,看这个第一名究竟是谁。
在所有人瞩目中,主考官麟魁拆开了第一名的糊名。
露出了里面的名字。
西林觉罗.苏曳!
顿时,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考官甚至用力揉了揉眼睛。
是我太累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结果揉了好几次,发现还是苏曳。
天哪?
究竟发生了什么?
麟魁双手开始发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诸位大人,是我眼花了吗?这,这第一名是苏曳吗?”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的心都在发抖。
“是不是重名了啊?这次乡试,会不会有另外一个苏曳啊?”
重名苏曳,还有可能,再加上姓氏,就完全不可能了。
“有没有可能出现舞弊,漏题了啊?”一名考官道。
“完全没有可能。”主考麟魁道:“三场考题,有很多不同的人出题。最后汇总挑选,没有揭露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考题,我也不知道,上哪里漏题?”
“如果漏题的话,就不止一个人了。”
“那,那这是为什么啊?苏曳不是不学无术吗?”
麟魁眼前一阵阵昏眩,他只知道,出大事了。
这场乡试一开始就顺利得很,就在他放松下来,觉得终于平安落地之后,最后却来了一个致命一击。
他无法想象,这个榜一旦放出去,会引起何等之轩然大波。
无数的口水会喷死他这个主考官的。
早知道,真的不该接这个差事的。
麻烦了,出现天大麻烦了。
麟魁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
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诸君,这场风波若是过不去,我们在场几人,只怕都要顶戴不保了,严重甚至脑袋要搬家。”
历史上,三年之后的顺天府乡试舞弊案,也并不严重,但却直接把一名大学士斩杀了。
在场几位考官也面如土色,顿时悲从心来。
都说乡试考官是肥缺,尤其顺天府乡试。
但出事了,就是要人命的啊。
“要不,将他落榜了?”有一个考官道。
麟魁道:“所有人都在关注苏曳的考卷,包括皇上,他一直都在等着结果,所以苏曳的考卷,他肯定是要看的,你敢将这种考卷落榜,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那把他弄到后面几名?”又一名同考官道。
麟魁道:“有区别吗?”
是啊,有区别吗?
第一名,第三名,第五名,第十名?
只要苏曳高中,就会引来巨大的争议。
麟魁道:“这件事情,已经超过我们的能力了,我这就进宫觐见皇上,让他决定吧。”
接着,麟魁道:“在此期间,任何人不要出贡院,也不要透露半点风声。”
“诸君,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然后,麟魁拿起顶戴官帽,足足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这顶戴就要戴不久了。
戴上官帽。
拿上苏曳的考卷,张玉钊的考卷,小心翼翼放进箱子里面,然后飞奔出了贡院,甚至来不及坐轿,在几十名号军的保护下,主考麟魁飞奔朝着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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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嫔一早就看出,皇帝今天有些急切。
一会儿就朝外面看一下。
一会儿就问一下。
“贡院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麟魁进宫了吗?”
但回答都是还没有。
甚至皇帝都有些不耐烦了,书也看不进去。
顺天府乡试的结果对他来说,哪怕作为一个悬念也太大了。
他不奢望苏曳高中,只要别倒数,别太难看。
否则满人会骂,汉人也会骂。
只怕真沦为笑柄了。
“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着,真的不应该答应苏曳参加文武双科举的。”这句话在皇帝心中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今晚终于忍不住在懿嫔身边说了出来。
而懿嫔,正兴致勃勃地帮着皇帝看奏章。
此时的她,已经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了。
此时的她,显得更加丰润,比起之前更加艳丽了几分。
权力对于她而言,也仿佛情药一般。
当然她也很期待乡试的结果,准确说是苏曳的成绩,只不过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懿嫔看出了皇帝的着急,在边上补了一句:“这个时候,贡院那边应该判卷结束了啊,应该来觐见皇上了,最晚明天也要开榜了,历次秋闱,也没有拖得这么晚的。”
而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太监增禄的声音。
“皇上,麟魁来了!”
皇帝身体一顿,终于来了吗?
“召他进来。”
而懿嫔则是立刻退走,离开了三希堂,隐到后方去,却依旧听着这里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顺天府乡试主考麟魁入内,下跪行礼。
他脸色都是白的,目光充满了不安。
皇帝道:“怎么了,结果出来了吗?”
麟魁道:“大致出来了,这是臣等判卷的结果,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考卷,请皇上御览!”
皇帝皱眉,你麟魁不知道朕的心思吗?
朕对第一名和第二名不太感兴趣,朕只关心苏曳结果如何,会不会引为笑柄?
皇帝风轻云淡道:“苏曳考得如何?”
麟魁一下子竟然不敢回答。
皇帝道:“让你回答就回答,犹豫什么?考得很差吗?有多差?”
麟魁颤抖道:“臣等六名考官一致认为,苏曳……今科乡试第一名。”
皇帝手一抖,考卷几乎掉落在地上。
什么?!
朕没有听错吧。
还是你麟魁糊涂了?
苏曳第一名?
这如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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